那些被程菲儿收买的人，慕司尘一个都没有放过。
他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慕之涯就在一旁看着。他这个儿子，虽然年纪确实还不是很大，但是气场已经足够强大了。
就这样低着头慢悠悠地念着名字，还能让人心惊胆战。
公司放在这样的人手上，他才能放心。
毕竟，数次化险为夷，这样的谋识胆量，以至于这样的运气，都是常人所没有的。
原本他还以为，慕司尘真的如同外面说的那样，再也回不来了。
他好不容易养成的这么优秀的儿子，就这样回不来了。
现在看他又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比以前还要稳重出色，慕之涯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有多高兴。
甚至忍不住有些感叹。
也是因为他做错了太多的事情，才会让慕司尘和林风晚平白之间受了这么多苦。
多好的两个孩子啊，明明是可以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的。
却要因为他的错误决定而平白遭罪。
他是真的后悔了，要是自己没有帮蓝英做那些事情，没有一味心思地对付林风晚，是不是就不至于是现在这样的情形？
他帮组蓝英肆无忌惮地伤害着那个他们原本应该好好帮助的人，却对着一个心思恶毒、用心险恶的人宠爱非常。
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对不起慕司尘，更对不起被他们伤害了一次又一次的林风晚。
慕之涯出神地想着，此时他也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
因为一个慕司尘，就足够独当一面了。
甚至绰绰有余。
而程菲儿被警察带走之后，在去往警局的这一路上竟然出奇地乖巧。
不哭不闹，也不挣扎，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坐在车里，任由着那些警察说着什么。
好像思绪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样。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最起码，她还是想要挣扎一下的。
但是现在挣扎已经没用了。虽然嘴上说着是去接受调查，但是人证物证都在，她怕是难逃一劫了。
“我们到了，程菲儿小姐，您请下车吧。”警察将车门拉开，语气仍旧还算是客气。
但是动作却已经不那么温柔了。
程菲儿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她将会面对更加粗暴的对待。
她在警察局见到了那个男人。
她的心情终于还是随着见到老熟人之后缓和了一些，甚至还来得及扯出来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来陪你了。”
男人在这里已经呆了很多天了，冰冷的房间经常让他想起来自己在村子里面的经历。现在看到程菲儿，他似乎是有些惊讶，又似乎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你也来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是程菲儿却听得鼻头一酸，如同死灰一样的心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些酸涩的情绪，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进行着最后徒劳无用的挣扎。
“嗯。”她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哭腔，“我也来了，来陪你了。这一辈子，只有你对我是最好的了。”
不管是她灯光无限的时候，还是她落魄不已的时候，都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好事坏事，只要她一句话，男人就会经不住她的撒娇，毫不犹豫地去做。
最后落到了现在的这步田地，曾经的酒肉朋友都早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了，还是只有他能够与她作伴，作为她熬过今后漫漫长夜的唯一陪伴。
男人沉默了良久：“你也太不小心了。”
太不小心了，本来，本来依靠着她的七窍玲珑的周转，也许是可以逃过这一劫的，为什么还是莽莽撞撞地被人抓住了把柄？
只有程菲儿自己心里清楚。
她作孽太多了，这一劫，本就是逃不掉的。
单丝她还是轻笑着：“是我莽撞了，曾经做了这么多事，总是会有蛛丝马迹可循的。现在我已经到了这里了，你可要好好护着我。”
毕竟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做彼此的精神支撑了。
男人那边没什么动静，程菲儿等了很久，倚在冰冷的墙上，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句缥缈的回答。
“好。”
声音很浅，极其轻微，甚至于她不得不认为是自己太迷糊了，所以出现幻觉了。
但是她还是随着那一声回答，开心地勾起来了唇角。
那年，男人在村子里面挨过了一年又一年，最后终于熬不住了，不顾一切地逃了出来。
因为私自逃出来，他一路躲避着追赶，受伤了也不敢停下来休息，更不要说抽出来时间去找医生了。
最后伤口发炎，他沉沉昏过去的时候，看着眼前驶过来的汽车，心里第一次有了那么一丝想要认命的想法。
若是……若是这次真的是那些人追上来，把自己再带回去，那、那便带回去吧。
他气若游丝地想着，便真的闭上了眼睛。
那是他不眠不休逃跑的几天睡的最安稳的一个觉。
睡醒以后，没有什么追上来的村民，只有一个乖巧漂亮的小姑娘，守在他的床前，看见他醒了过来，粲然一笑：“你醒啦！”
那一笑，他惦念了许多年。
是程菲儿救起来了他，给他安身立命的地方，让他不用再顾虑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用再重回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她救了他的命，同时也让他继续活下去有了动力。
自此，他的坚持、他的信念，都一点点地变成了那样一个人。
她就叫程菲儿。
时间长了，他也已经根本分不清自己对程菲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感情了。好像是感恩，但是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地留在她的身边，从不拒绝她的任何命令，好像也不仅仅是因为感恩。
而是因为，他已经慢慢喜欢上那个人了。
虽然她逐渐暴露出来了本性，虽然她贪婪、自私，虽然她有的时候为了得到什么东西简直不择手段。
但是男人始终相信，真正的程菲儿还是当年那粲然一笑的样子，是莞尔之间就令人心动的样子。
就算、就算她做了很多错事。
但是，对他而言她是程菲儿啊。
那边逐渐没有了声音，男人也倚着墙，慢慢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