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
秦可卿沐浴过罢,换上了崭新的素白衣裙,端坐在梳妆台前,灿然的美眸看向铜镜,那张雪腻的脸蛋儿因刚刚被热水冲洗过,面上不见粉黛,但却白里透着红,似是春韵流溢,明艳如芙蓉。
见此情形,秦可卿芳心担忧起来,丈夫新丧,自己却露出这般妩媚风流之态,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不行,必须遮掩才是,扮出一副憔悴的模样来,要不然自己这明艳之态,真是没脸出去见人。
念及此处,秦可卿也不在迟疑,抬手便摸向胭脂盒,只是看着素手中捏着的粉底,妩媚的美眸幽幽。
女儿家搽脂抹粉都是为了靓丽,轮到她来,却是为了遮掩,还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正此时,宝珠走了进来,瞧见自家奶奶那绮韵流溢的玉颜,呼吸不由的一窒,才禀道:“奶奶,太太来了,说是过来看看奶奶。”
瞧瞧,奶奶这被滋润的都....哎,好像也不是坏事啊!
其实自家奶奶和大爷的关系已然并不融洽,奶奶她平常总是闷闷不乐,郁结于心,可这会儿却是如此的明艳动人,瞧着心宽不少。
现在蓉大爷没了,国公府又出变故,自家奶奶一个孀居之人如何生存,若是那位贵人对奶奶好,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起码此时不就保全了奶奶。qupi.org 龙虾小说网
秦可卿闻言一怔,弯弯的柳眉下,那双妩媚流转的美眸闪了闪,轻声道:“宝珠,去请太太进来。”
“哎。”宝珠压下心中的悸动,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秦可卿思索片刻,放下素手中的粉底,起身朝着门口相迎,见尤氏进来,便行礼道:“太太。”
尤氏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妩媚的儿媳妇,美眸颤动,艳丽的玉颜上浮上一抹不自然,颔首道:“我闲着没事,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对于尤氏异样的眼神,秦可卿玉颜微红,只是她也明白这是遮掩不住,便听之任之,故而才没有搽脂抹粉的遮掩。
毕竟且不说殿下的权势在那儿,这太太在府里是出了名的锯嘴葫芦,秦可卿也不怕她会出去乱嚼舌根。
既如此,何不坦诚相待,将话挑明来说。
秦可卿红唇亲启道:“儿媳知晓太太的来意,宁国公府已不复存在,殿下允诺儿媳,可划几座院子,留下百亩田产予咱们度日。”
“才百亩?”
尤氏玉容一怔,忍不住的惊愕出声。
且不说日常的吃穿用度,便是院子的丫鬟仆人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别说日常的吃嚼用度,百亩田产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是巨大的财富,然而对于她们而言却是杯水车薪。
难不成让她们这些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太太、妾室们紧衣缩食,自给自足?
秦可卿抬眸看了一眼错愕的尤氏,弯弯的眼睫敛了敛。
这是抄家啊,若不是殿下心善,别说田地房产,凭白赶她们又能如何,恶劣些的话,便是发卖了她们也不为过,哪里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而且明面上是只有百亩,实际上却不止如此,甚至于殿下那边还会给与京中的店铺,足够她们保持以往的生活标准。
抿了抿粉唇,秦可卿轻声宽慰道:“太太放心,儿媳这儿还有些体己银子,断不会委屈了太太。”
尤氏闻言芳心微动,虽然平常不发表意见,但并不代表她傻,一听秦可卿的话外之音,就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体己银子也不至于下如此保证,想来是另有乾坤。
其实也不奇怪,既然秦可卿已经以色侍人,那贵人自然不会亏待,正如她花样年华时来国公府做贾珍的续弦,博得富贵。
艳丽的玉容浮现一抹黯然,尤氏低声道:“那日后我就指望可卿你了。”
指着秦可卿过活,就别想着拿婆母的架势。
秦可卿见状,芳心微微一缓,想了想,轻声道:“太太,国公府没了,你要是想走,儿媳可准备丰厚的盘缠。”
尤氏闻言芳心一愣,凝神看向秦可卿真诚的玉容,苦笑一声,叹气道:“我明白可卿你的好意,只是我又能去哪。”
自己在京中无亲无故,拿着一笔丰厚的银子就是别人眼中的肥羊,一旦被人盯上,没了钱财是小,就怕她一辈子都要生不如死。
唯一的去处便是回娘家而已。
只是尤家那边路途遥远不说,尤老娘也不过是她继母,关系说亲不亲,但近也不近,只是不会无故苛责她。
另外尤老娘还有两个亲女儿在,怎么着都会紧着她们先,而自己的这笔银子估计也会挪作家用,保全不了。
没了银子,自己日后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直白点,世道艰难,不是一个妇人可以随心所欲的。
女人啊,必须要有男人做依靠。
留在府里虽然备受掣肘,但一来不需为生活奔波,二来安全上有所保障,于尤氏而言,是最好的归宿。
左右以前听贾珍的,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人而已,有何不可,要说唯一腻歪的就是秦可卿是她儿媳。
哎,为了生活而已。
秦可卿闻言心下了然,先前她也就是提一嘴,既然尤氏选择留下,她也不会去置喙。
默然几许,秦可卿美眸闪了闪,轻声道:“院里也容不下太多人,还是要遣散一些,太太以为如何。”
尤氏听后不觉意外,颔首道:“你决定就好。”
资源就这么一些,遣散了一些人对于她而言也是好事。
毕竟尤氏原本对于贾珍的那些妾室就看不惯。
再者说了,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做主的是秦可卿,能看在名分上尊重她一二就已经是不错了,还指望当家做主?
以色侍人的又不是她。
秦可卿轻点颔首,也不再多说什么,那些妾室一流她也有打算,品性不端的直接打发走,而部分本份安静的,先问问她们的意思,再下决定。
被贾母称赞为“第一得意的孙媳妇”,那是品貌、能力都获得认可才行。
荣禧堂。
随着陈淼的一声质问,顿时让众人面色一顿,元春神色担忧的看向陈淼,心头涌上一抹苦涩之情。
原本今日自己被赐婚应当是大喜事,但同时也是宁国公府被抄之日,眼下自己的祖母似乎又引得殿下的不喜,她也不知该是喜是悲。
夹在中间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贾母面色带异,嘴唇阖动几许,说道:“老身并无此意,只是赖家忠心耿耿,多年来并无差错,陡闻抄家之宜,老身一时心中惊疑。”
“忠心....呵呵。”
陈淼嗤笑一声,清秀的面容上满是鄙夷之色。
想那贾芸与小红、刘姥姥等受过恩德的人在贾家落败之时多有帮衬,而这赖家倚仗贾家从一介奴仆越过阶级,却丝毫不念恩德,连过路的银子都不肯借,这样没良心的奴仆也能叫忠心?
无非就是狗仗人势的东西罢了。
赖大听见陈淼的嗤笑之声,心下便是一沉,旋即一脸委屈的卖惨道:“不知我赖家哪里做错得罪了,还望王爷海涵,老奴给您磕头谢罪了。”
陈淼垂眸看着那磕头如捣蒜的赖大,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心中更是鄙夷。
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然而实际上这赖家就是罪有应得,却将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博取同情。
这些奴才们啊,大抵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不能纵容。
正此时,李安走了进来,也不看那跪在地上的赖大,佝偻着身子上前禀道:“殿下,都搜到了,赖家一干人等已经押了过来,等候殿下发落。”
“嗯,不错,总算是办了点正事。”陈淼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一句。
李安听见了陈淼的肯定,心里是乐开了花,暗道自己的位置算是保住了,心里那提着的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这时,贾政上前一步,恭敬问道:“殿下,不知为何突然查抄赖家。”
陈淼斜睨了一眼贾政,心中顿觉无语。
若不是知道贾政的为人,还以为他是倚老卖老的想做和事佬,可实际上贾政迂腐、忠厚,估摸着是于心不忍,才追问起缘由来。
说白了,贾政就是蠢。
沉吟一声,陈淼摆手道:“去把赖家一干人等都押上来,也好让贾员外郎看个真切。”
“是。”
李安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须臾间,便见以赖升为首的赖家人等被押了上来,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反倒是个富丽的老婆子。
那可是赖嬷嬷,自幼服侍贾母,代表的是贾母的脸面,贾家里面谁不恭称一句赖妈妈,便是那速来霸道的凤姐儿,也是客气相待。
一转眼,却成了阶下囚,让众人深色莫名,那贾母浑浊的目光更是一滞。
赖二一进到堂内,忙跪着向贾母求情道:“老太太,锦衣卫无缘无故就闯到家里,直接就把我们给按下,还把赖家给抄了,求老太太为我们做主啊!”
事关赖家生死,赖二眼下能指望的就是贾母。
陈淼安然的端起几案上的茶盏呷了起来,悠然自得。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尚未发话,这贾家有没有人敢求情。
“闭嘴,殿下尚未发话,有你多嘴份,再瞎咧咧,咱家拔了你的舌头。冯锦冷着一张脸,当即便喝骂起来。
贾母浑浊的目光微微闪动,抬眸看了一眼那端坐在交椅上的陈淼,嘴唇哆嗦了一下,轻叹一声,默然不语。
且不说这赖家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惹恼了殿下,光看这情势就知道是要当堂审问,不知详情,如何能插嘴。
堂下,凤姐儿看着贾母那不忍的模样,心下微微一动,那双潋滟的凤眸转动,扭着腰肢盈盈上前,插科打诨道:“殿下,今儿个是认亲的大好日子,可犯不着因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糟了殿下的好心情。”
“无知蠢妇,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凤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