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会芳馆。
花厅内,元春、凤姐儿,宝钗、以及俏寡妇李纨四人皆是衣衫鲜丽,珠围翠绕,围坐在一起摸着骨牌,时不时的有欢声笑语萦绕,倒显的十分热闹。
凤姐儿正起着牌,狭长的凤眸看向元春,玉颜明媚,笑道:“大姐姐府里修着园子,又起着浴池,账目人事繁多,还有心情喊咱们来玩牌,总不至于是府中乏匮,惦记咱们这三瓜两枣的。”
元春心下好笑,抬眸看了一眼娴静的宝钗,抿唇道:“府里的事情有宝丫头管着,我可是放心的很。”
家人团聚,本是高兴之事,但元春出宫也半年之久,该叙的团聚之意也叙的差不多,甚至于有些乏味。
后宅之中也没什么娱乐项目,索性将凤姐儿几人一并喊来玩乐,打发时间的同时,还能促进关系,何乐而不为。
宝钗闻言,丰润的玉颜浮上一抹羞红,柔声道:“大姐姐都安排妥当了,小妹不过是萧规曹随,在外也有琏二哥他们操持,小妹着实没费什么心思。”
元春眉眼弯弯,抿嘴笑道:“宝妹妹也不必谦虚,便是殿下面前,也时常夸赞妹妹的练达,不过你这句话说得在理,府里的事情自有下面的人去办,咱们只需抓住要点,不必事事盯着,有这闲工夫,还不如一块聚着玩乐。”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宝钗听见元春提起陈淼夸赞过她,芳心不由的甜蜜几许,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蛋儿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胭脂。
其实陈淼也经常当面夸赞她,说她肚里墨水多。
“这倒也是,怪道我这成天累死累活的,往后得学着大姐姐的法子才是,只求大姐姐待会下手轻些,好歹让我留些体己的银子。”
凤姐儿听不懂曹什么随,不过却见宝钗夸赞起了自家那口子,潋滟的美眸微微眯了起来,那明媚的玉颜上满是放诞的笑意。
李纨抬眸看向凤姐儿,皙白的玉颜现着一抹浅笑,便是那眉眼间的愁绪消散几许,打趣道:“凤丫头,你好歹是府里的琏二奶奶,怎的还这般小气了。”
凤姐儿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嫂子说得轻巧,每回摸牌都是我这儿输的多,金山银山也不够我造的,要我说啊,你们这是变着法子的欺负我,下回打牌可别喊我。”
瞧着凤姐儿一脸委屈的模样,几人不禁笑了起来,便是娴静的宝钗,那丰润的玉颜上现着两抹梨涡。
元春柳叶细眉下的星眸看向那嫣然浅笑的李纨,水润的杏眸不见往日的黯然,眸光微微闪动,笑着道:“嫂子,兰哥儿你怎么没一起带来。”
对于这位寡嫂,元春知晓其在大哥病逝后便寡居在府,作为二房嫡媳,却不得贾母和王夫人的重视,在府内几乎毫无存在感。
其中缘由,元春大抵能清楚一二,对于贾母与王夫人的做法,心下无奈。
说到底,兰哥儿是大哥的儿子,正儿八经的二房嫡重孙,端无忽视之理,这让大哥九泉之下如何安生。
只是元春身为晚辈,又不好多说什么,故而对李纨颇为怜惜、同情,特意喊李纨一块凑个搭子,省得郁结于心。
李纨心知这位小姑子对自家的兰哥儿颇为友善,眉眼透着几许柔和,颔首道:“兰哥儿今儿个要念书,便没过来,下回我再带他过来。”
闻得此言,元春心下暗自点头,读书一事,首在勤勉,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别指望能读出什么模样出来。
而且贾兰一身端正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大哥的风采,不由的就让元春爱屋及乌,待贾兰甚为喜爱。
抿了抿粉唇,元春轻声道:“勤勉是好事,不过嫂子还是要多注意些兰哥儿的身子。”
李纨玉容一怔,心下便想到了自己那个因熬坏身子而“病逝”的丈夫,眉眼间浮现出一抹愁绪之色。
不过李纨也明白这是元春的善言,自是不会有什么埋怨之语,颔首应道:“嗯,我会多注意的。”
丈夫这般熬没了,她怎么可能会不注意。
元春轻轻颌首,说道:“兰哥儿小小年纪便能勤勉好学,又能持身守正,殊为难得,将来定能成大器,说不得将来还能给嫂子挣个诰命夫人哩。”
这等品性,其实宝玉小时候也有,只是被贾母、王夫人惯坏了,惫懒起来。
李纨闻言,心下微微一暖,浅笑道:“什么诰命夫人的我倒是不在意,只求兰哥儿将来能立一番事业,我就心满意足了。”
元春轻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不过她觉得以兰哥儿的品性,将来定能有一番事业,说不得日后的二房还需兰哥儿来撑场面。
至于宝玉......一个家族断然不可能只依靠一人,再者说对于宝玉,元春此时心里是愈发的没底气。
苏州,玄墓蟠香寺
肃静的禅房内,妙玉倚坐在窗边,素手轻轻抚着檀香佛珠,凝眸看着那随山风摇曳的枝条,清丽的眉眼下,那双莹润的眸子似是藏着心事。
按理来说,这时候妙玉应当是坐禅念经才是,只是自从与陈淼的分开之后,她便静不下来,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一道痞坏的面容。
在一起的时候恨的牙痒痒,总觉得那是个强人所难的坏人,然而分开之后,妙玉心中却又思念的紧。
妙玉心知这是坏了佛心,正如自己的师父所言,此乃孽缘,应当及时祛除,但妙玉却舍不得这份孽缘。
以往自己在寺庙呆惯了不觉有他,甚至于觉得这般清修也没什么不好,然而陈淼的强势闯入,给她素来平井无波的生活增添了鲜明的色彩,让妙玉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枯燥平淡的生活有了期望。
有时候妙玉也在想着,若是陈淼那日没有强掳自己,或许就不会有此孽缘。
“师太。”
这时,身着素净裙裳的少女走了进来,瞧见妙玉怔怔出神,柳叶细眉下,那双清丽的眸子闪了闪。
妙玉心下一颤,抬眸看向来人,那雪腻的脸蛋儿现着一抹不自然,招呼道:“岫烟来了,过来坐吧!”
邢岫烟上得前去,与妙玉相对而坐,秀丽的美眸敛了敛,开口道:“师太真打算随那位端王殿下离去。”
她们之间亦师亦友,故而妙玉也并未隐瞒其中缘由。
妙玉俏脸微红,清冷的眉眼间现着几分被戳破心思的窘急,说道:“贫尼不过是一无依无靠的方外之人,殿下要强行带贫尼走,贫尼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邢岫烟闻言不可置否,她了解妙玉,无可奈何是事实不错,但绝对没有所谓的心酸,甚至于她觉得妙玉还期待着那位端王殿下。
说起来,邢岫烟大概知晓那位端王殿下就是赠她金裸子的贵公子,原本她就觉得端王颇有意思,眼下能得到妙玉这般孤傲之人的青睐,想来定有过人之处。
抿了抿粉唇,邢岫烟提醒道:“若是师太随端王离去,恐怕也就做实了那名声了。”
妙玉明白所谓的名声是什么,无非就是“艳尼”一类而已,那清丽的脸蛋儿冷淡几分,幽幽道:“世俗之见而已,贫尼何必在意。”
邢岫烟:“.........”
她们难道不是在世俗之中?
要是妙玉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她何必龟缩禅房不出。
不过邢岫烟也深知这就是妙玉的为人,倒也不戳破,柔声说道:“那我就提前祝师太一路顺风,平安顺遂。”
妙玉闻言,孤傲自持的芳心暖和几分,她素来眼光高,能入她眼的屈指可数,眼前的邢岫烟便是其中一个。
清丽的美眸闪动,妙玉温声道:“往后你自己也要保重。”
她可是知道邢岫烟那对父母有多市侩,想来邢岫烟将来的日子并不会顺遂。
邢岫烟秀丽的脸蛋儿上浮上一抹笑意,说道:“师太,我爹娘打算去京城投奔荣国公府的姑姑。”
“哦,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上京投奔。”妙玉心下好奇,询问起来。
邢岫烟闻言,清丽的玉颜现着些许的不自然,说道:“家中拮据,故而爹娘便商量着上京去投奔姑姑去。”
妙玉心下了然,这刑家要是不拮据,不至于在寺庙处租房子住。
邢岫烟抬眸看了一眼妙玉,秀丽的眼睫下,那双莹润的水杏眸子微微闪动,轻启红唇道:“师太,说不得咱们此番能同行。”
妙玉闻言蹙了蹙眉,她心知邢岫烟不会无的放矢,便询问道:“此话何解。”
邢岫烟抿了抿粉唇,说道:“我那姑姑是荣国公府的大太太,那端王殿下的王妃是荣国公府二房的大小姐,说起来邢家与端王有些沾亲带故,此番爹娘的意思是打算着待端王到来,便请示可否顺路同行,节省旅费。”
妙玉对于同行之言倒是并不在意,反而对于那王妃甚是在意,心绪纷杂,颇有些小三见正室的心虚。
邢岫烟见状粉唇阖动几许,旋即又闭合起来。
其实投奔是一方面,上回端王赠的金裸子给她父母后,他们没几日就花精光了,得知出手大方的端王是个贪色之人,便起了歪心思。
然而即便邢岫烟性情淡泊,但面对爹娘要卖女儿的举止,她也羞愧难当,尤其是妙玉俨然是端王的禁脔,若是她也被爹娘送了去,岂不是她们师徒二人还要一起侍奉?
想想就臊死人。
人在世俗,身不由己,邢岫烟也只能随波逐流,不过事情尚未有定论,或许端王看不中她也说不定,此番就是纯粹的搭船上京投奔。
只是以她目前知晓的端王为人,好似概率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