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渊从写字楼出来,烈日当空,他抬起头,试图直视头顶的骄阳。
阳光刺眼的感觉如此真实,似乎再多看一秒,眼睛就要灼伤。
他低头,短暂盲冥之后,目光所及,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不远处躲在树荫下休息的清洁工大妈正热络地带着浓重的乡音聊着家常。
每个人都如此地鲜活,他的知觉都如此的鲜活,而他竟然动摇着相信了袁亮的鬼话。
他顺手掏了掏烟,口袋里却只摸出一包空的烟盒。
“妈的。”他小声骂着,把烟盒揉成了一团,往前走去,丢在了清洁工停在一旁的垃圾三轮车中。
一个人目送着陈学渊骑上摩托车的身影,随即转身沿着他刚才走过的路走入了大厦。
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不紧不慢,如节拍器一般的稳定。
袁亮就坐在房间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一种将要溺水的感觉,挣扎着想要冒出水面,他只能看到眼前的水花,和即将到来的死亡,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监控中,电梯门再次开了。
盘得高高的一丝不苟的发髻,高挑挺拔的身材,让袁亮不看到脸,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曼莎来了。
袁亮紧张了,曼莎不仅是曼莎,她背后是温煦,无论何时,她是温煦的耳目。
从前他也知道,但安然接受,而此时,他忽然对曼莎的存在心生厌恶了。
这种厌恶,让他紧张,因为他不能再真实地呈现自己,他必须压抑这种厌恶。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没有办法再和从前一样,和曼莎手挽着手散步了,这曾经是他虚弱的世界里,值得让他回味的瞬间。
门开了一道缝。
是的他甚至允许她自由出入他的咨询室,如此习以为常。
“她的脸太长了。”当曼莎出现在袁亮面前的时候,他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奇怪的念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开始用审视的眼光看她了。”一个妖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霓虹。
“嗯?我把你吓到了?”曼莎用不苟言笑的表情说着一句玩笑的话。
“没有,就是有点意外。”好在袁亮天生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内心的动荡最后只变成一句干巴巴的回应。
曼莎眨了一下眼睛,由于速度太慢,看起来像是翻了个白眼:“我出电梯你就能看得到,这个意外来得迟了点。”说完她锐利的眼光扫向袁亮。
这是一次交锋,他站起身,避免了视线的触及,走到一旁边柜,拿起上面的一个杯子放在咖啡机下面:“黑咖?”
“嗯。”她不客气地应着,随即坐在了沙发上。
即便是柔软舒适的沙发,她依然是挺直了腰板,双腿并拢向一侧倾斜,永远一样的坐姿。
咖啡机磨豆子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伴随着蒸汽,咖啡的香味在房间里弥散。
曼莎精致涂抹的红唇微抿了一下,一丝期待。
“除了黑咖,我实在看不出你还有什么爱好。”袁亮说着,试图缓和这怪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