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虽然沈映宵后来主修的是丹术,但这个技能与医术有共通之处。因此在那些小世界里,沈映宵其实没少客串医生,也因此沾上了一些相应的习惯。

此时他就在给凌尘讲封印的注意事项:“这种封印能让魔种短暂沉眠,但魔种毕竟附着于元婴,而这类针对元婴的封印,势必会让灵力受阻——封印之后你的修为或许会下降一些。若真遇到什么急事,倒也能强行调用全部灵力,只是相应的,魔种也必然会一同爆发。”

凌尘点了点头。

沈映宵又道:“另外,浊气通常不会自发凝聚,如今它能形成魔种,定是被人专门动了手脚。也不知若那人刻意引动,封印能有几分效果——所以即便封印成功,你也别想着逃,老实在我这里呆着。”

凌尘看了他一眼:“这是事先约好的事,我不会违约。”

沈映宵想起自己用心魔誓骗到的承诺,目光略微一飘:“好,那就开始吧。”

他解开扣着凌尘的层层镣铐,扶起人打算带去石室,临走却猛然间想起一事,动作顿住。

旁边,凌尘难得得了片刻自由,他活动了一下手臂,打算随丹修去岸上。然而这时,银面人忽然回过身,用力一按他肩膀。

……没按动。

凌尘垂眸同他对视,过了片刻才发现这丹修好像是想让他坐回去。他只好装作没看到对方一闪而逝的窘迫,重新坐下:“怎么了。”

沈映宵拉起玉环,若无其事地往他腕上一扣:“稍等,方才我来得匆忙,得先去做些准备。”

……

沈映宵丢下凌尘回了炼药室,一顿打扫,一点本体的痕迹都不能留下。

仙灵之体彼此之间似乎更容易感知,沈映宵还记得当初自己抱了一会儿本体,再见到凌尘时,师尊竟就有所察觉。

既然如此,炼药室那种流过血流过泪流过疼出来的冷汗的地方,更得谨慎。

这么想着,沈映宵默默找出一瓶腐蚀性极强的药液,往炼药台上倒了一层。

滋滋闷响中,缝隙里的痕迹也被彻底盖过。他又认真清扫一遍,确定没留下任何本体的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这么谨慎的人,怎会在同一件事上翻车两次?必不可能。”沈映宵大扫除了一通,收起药液,晃了晃手中折扇,“师尊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我本体也曾在这处炼药台上躺过。”

剑灵听着总觉得耳熟:上一次主人这么自信,好像还是他说那些留影珠必不会被别人看到的时候。

剑灵:“……”

剑灵:“……”你不要再插旗了,我害怕。

……

凌尘在守约这件事上,守信到让人没话说。银面人让他等他便等着,尽管这丹修离开得匆忙,显得有些异常,他也并未多问。

没多久银面人便又折了回来,解掉他手腕上的玉环,然后摸摸宽袖,从中抽出一抹白绸。

凌尘知道这是不想让他看清洞府的布置,

配合地闭上眼睛。很快便感觉到一抹微凉的绸带缠了上来,渐渐剥夺了视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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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他轻轻一拽,白绸落下。

视线没了阻隔,凌尘抬眼望去,脚步下意识顿住,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鬼气森森的地方。

这处房间光线很暗,窗口开得极小,只有极其细弱的光芒洒落进来。房间四壁到处都是阵法,墙上挂着一些正在阴干的标本——和后院那一方洁净的灵池截然不同,这里看上去简直像一座黑牢。

凌尘目光扫过穹顶,又落向下方,看到炼药室正中间摆着一张石床。

石床与地面浑然一体,非常牢固,床沿四周嵌着镣铐和束带,床面上则雕刻着复杂的阵纹。这张石床像是一整块墨玉制成,凹陷下去的细小沟壑中填着丝丝暗红,像是多年被血浸透。

凌尘沉默了一下,忽然感觉这里才该是丹修正经关人的地方。

正安静打量着这处邪修的巢穴,旁边冷不丁有只手推了推他:“站着做什么?去石床上。”

凌尘指尖一颤,受这里阴森环境的影响,在那只手碰到他的一瞬间,他险些一掌过去。好在最终强行忍住。

沈映宵不知道自己差点莫名其妙挨了揍。他带着凌尘来到石台边,指尖点了点石床,拿出丹修该有的气势,十分自然似的命令道:“除去衣衫,坐上去。”

顿了顿,某种源自于本能的求生欲又让他气焰稍弱,补充道:“只褪去上衣即可。”

说着他摸摸袖子,取出预先准备好的药液:先礼后兵,自己可已经直说了要求。若待会儿师尊扭扭捏捏不肯配合,那就只能让他先喝下这个,然后上手了。

沈映宵一边在心里悄悄给自己壮胆,一边在脑中预演动手步骤。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窸窣轻响。他余光一扫,正好瞥见轻薄的衣衫顺着凌尘肩背滑落,堆叠在地上。

“?!”

复杂的思绪顿时一卡。沈映宵猛地抬头,入眼是一片被乌发遮住的后背,但即使遮住,也能看出凌尘的确如他所说除去了上衣……他,他怎么真的脱了?!

在沈映宵怔愣的注视下,凌尘背对着他,抬手把发簪发冠也一并解下。

然后他转过身,如沈映宵所言坐在了炼药台上。一抬头就看到了银面人手里拿着一瓶药,凌尘了然:“要我喝这个?”

沈映宵捏着药瓶一言不发,心里却已经震惊道:“他,他……!”

剑灵刚才也同他一起呆住,此时倒是先一步回过了劲:“也对啊。仔细想想,剑修哪有不受伤的,就算你师尊晋入合体期以后难逢敌手,之前他也肯定跟人交过手。”

剑灵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交手就容易受伤,受了外伤就要找医修,找了医修当然就要脱衣服,反复许久早就有经验了。不像你,从前天天在宗门里窝着,在你师尊眼皮子底下没人敢下狠手揍你——话说回

来,你用丹术客串医修的时候,不也没少脱患者衣服吗,怎么如今又一惊一乍的,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事,竟把我也一并带偏了。”

沈映宵听到一半就忍不住蹙眉,嘀嘀咕咕的:“他去找了哪个医修?”

剑灵:“?”

剑灵眉心狂跳:“这是重点吗!”

……

凌尘同银面人说完话,许久没得到回音。

他心里奇怪,目光从丹修手中那支药瓶上移开,在昏暗的光线中凝眸望去,忽然发现这个丹修脸色有些不对。竟然像是……有些泛红?

不过还没等看清,银面人便已恢复了先前那副随性又漠然的样子。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折扇扇了扇,面色很快平静,像是在安静想事情。

凌尘于是也没再追问那瓶药的事,他坐在炼药台的床沿,侧头望着台面,看向阵纹中刺目的血丝。

这些东西远看像一片沁入石缝的血。但此时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方墨玉石台其实很干净,那些“血丝”是石材内部原本的颜色,并不是真正的血。

可凌尘抬指从“血痕”上拂过,不知为何还是有些在意:“之前也有人来过这里?”

沈映宵回过神,拿出丹修该有的形象,冷哼一声:“那是自然,这里是炼药室,这石台是炼药台,若无人来过,我拿什么试药。”

凌尘抚着那些血痕的手指一顿,蹙了蹙眉。

沈映宵不太想跟他聊这个,表现得太好说话,他怕师尊会走;可若是说得太重,又担心影响到师尊的心理健康。

他于是果断转移话题,把手中的药递给凌尘:“喝掉。”

倒、倒不是想趁乱做些什么,只是这药做都做了,不喝浪费。

虽然师尊愿意配合封印,但这毕竟是他亲师尊,积威已久,如果凌尘醒着,沈映宵看到他会紧张。

而且拿本体试手的时候,本体就全程处于昏睡状态,一动不动。如今这封印事关重大,要想成功,当然要尽量还原那时的封印条件。

……

凌尘不知道一个简简单单的“递药”动作,让银面人脑中想了那么多。他只是接过那瓶药简单看了看,仰头饮尽,把瓶子递还给他。

沈映宵见他悉数将药液咽下,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他倒是依旧平静:“躺下吧。”

凌尘还真是非常配合,没说什么,躺在了炼药台上。一头乌发在身下铺开,和墨玉石台几乎融为一体,衬得皮肤格外素白。

沈映宵看了一眼凌尘的脸,发现或许是此时药液尚未起效,师尊没有像他想象中一样阖眸沉睡,而是睁着眼睛。此时那一双颜色偏浅的眼瞳正略微转动,静静打量着炼药室的穹顶。

沈映宵自己也在这一方石台上躺过,很清楚自家的炼药室是什么阴森风格。

考虑着师尊已经在他洞府被关了不短的时日,心态容易出问题,沈映宵随口安抚道:“你乖乖配合,届时若封印顺利,我便送你一件礼物。”——送你一张逃离小黑屋技术票。万一哪天真被师弟关了,也能反杀孽徒,揍到那家伙哭着来找师兄道歉求饶。

凌尘侧过头看着他,很意外银面人会说这种话。这倒是让他想起了从前他学着别家的长辈,用蜜饯哄着徒弟喝药的事——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经历了类似的流程。

他暗自好笑,只是想起这血色斑斑的炼药台,心情又变得有些复杂。凌尘摇摇头:“开始吧。”

沈映宵拿过银毫,灌入调好的药液。

这期间,他视线随意一扫,就见凌尘已经阖上了眼睛。那一瓶药好像生效了。

“……”

沈映宵眼神微动。

封装好银毫,他没着急下笔,而是低下头,目光落在了凌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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