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预判了杀手的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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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长宁极力克制自己,放缓呼吸。她的五指紧紧扣着青黛的手臂,故作镇定地转身看向那三人。

“兄台可是在唤我们?”

她刻意压粗了声音,如公鸭鸣嗓。

那人的目光在她与青黛的脸上流转,看得她们冷汗涔涔。她们虽能改变妆容,却变不了流畅如鹅卵般的脸型。

像这样没有棱角的面庞,即便身处男子堆中,也颇为惹眼。

虞长宁的手不动声色地摆在腰间,在她的粗布腰带中藏着青黛的软剑。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对她们而言却如经年般漫长。

那人的目光最后落于青黛微跛的腿上,“这位小兄弟受伤了?”

两人心中一震。

像这样的杀手怎么可能无端关心一个路人?定是她们哪里露了破绽,对方尚不能确定,故而存心试探。

毕竟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官道,对方即便想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也不好在光天化日下,露出真容公然动手。

“是,某前些日子上山采药,不慎失足滑落,伤了筋骨。”

青黛抬眼看向对方,眸光淡淡,语气镇定。

“巧了,在下略通医术,今日有缘相遇,可为小兄弟看看。”

“不必了!”虞长宁拧眉阻止,“这莫不是什么骗钱的伎俩吧?我们兄弟二人一穷二白,可没什么值当您花心思的。”

她刻意抬高了声音,一番义正言辞的拒绝,引起往来商客注目。

“不收钱。”对方话音一落,未等她们反应,就蹲下身子握住了青黛中箭的位置,双指用力一扣,痛得青黛心肝揪在了一处。

好在她受过严格的训练,即便此时他握刀剜她腿上的肉,她也能平静地掩盖痛苦之色,只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不悦。

“哎哟哟,兄台这是做什么?”她不满地看向对方,“你若弄伤了我,可得赔汤药费!”

“抱歉,在下只是想为小兄弟正骨,没想到学艺未精,”说着,他竟真掏出了一贯钱,“这是赔给你的汤药费。”

虞长宁一把抢过,“哼,算你识相。”

她大大方方地将钱揣进兜里,扶着青黛骑上了毛驴。

为首之人看着她们的背影,目光讳莫如深。

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小弟凑到他耳边嘀咕,“大哥,真不是?可我怎么看着有些像呢?”

另一个小弟却道:“长得像而已,你见过哪个富家千金这么穷酸贪财的?”

男人抬了抬手,制止他们再讨论此事。

三人寻了个位置坐下,小二很快上了酒菜。

待人走远,男人沉声道:“多吃些,吃饱喝足后,咱哥仨来个黄雀在后。”

“大哥?还真是她们啊?”小弟不解问道,“那为何我们不直接追上去,还要在此用饭?”

“那两个小娘子可不是简单角色,现在追赶只会让她们警惕。这里四处是人,如何动手?既然知道她们要去明州,我们骑马总能追上。到时天色昏暗,路上没了行人,我看她们如何躲得过?”

男人目露厉色,将指腹上几不可见的血痕,用力抹在了衣襟上。

他是杀手,认人的功夫自然一流,她们无论如何改变皮相,都改不了骨相。

方才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戏,好让她们以为他疑心试探,又被骗了过去,这样她们才会没有怀疑地赶紧离开这里。

否则此处人多,他还真不好动手。

“还是大哥高明,”小弟见缝插针地拍着马屁,“我们在此守了几日,她们果然落网了。”

“呵,越州那边没有消息,那她们除了回明州,还能去哪?”

虞长宁看了眼青黛,见她唇色发白,知晓她定是伤口裂开了。她的目光向下移去,果然,杭白裤腿被血色染污,紧紧地黏在了伤口上。

如今已是三月末,她们脱去了棉衣厚裤,身上只着单薄春衫。

“不对劲!”虞长宁猛然抬头看向青黛,“他认出我们了!他这是想等道上人少了再动手。”

青黛神色紧张,“不如我留在此拖住他们,娘子先走?”

“没用的,他们三人骑马,我们跑不过。”

虞长宁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此时官道上往来商贩密集,对方既然不想惊动路人,便只会选在黄昏后动手。

商贩……

虞长宁有了主意,“青黛,我们混入商队,往南去台州,再绕道回明州。”

青黛面露不解,“为何不直接寻途经明州的商队?”

“他们定猜不到我此时会去台州,正好查一查旧事,”虞长宁指着前方另一家店舍,“我们去要间房,换身衣服,也好处理一下你的伤口。两家店舍离得不算远,在前头那家店用过饭的客商便不会在方才那家停留,否则又遇上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两人急赶毛驴,停在了云来客栈门口。

这家店装潢气派,雕梁画栋,她们二人一身朴素,似乎与这儿格格不入。

小二上下打量着她们,虞长宁赶在他开口前,掏出了一陌钱,“麻烦替我们准备一间客房。”

“好嘞。”小二接过铜钱,将人引上了二楼。

虞长宁为青黛换好伤药,两人重新改头换面了一番。

“你先在房间等我,我去外头打探打探。”

“好,娘子小心。”

虞长宁将方才得到的一贯钱塞进了小二手中,“这儿可有商队是去台州的?我们兄弟二人担心路上不好走,想寻个商队同行。”

小二将沉甸甸的铜钱塞进怀里,殷勤地看着虞长宁。

“有,”他指了指楼上,“三楼有位富商是要去台州的,他方才用过饭,要了间房小憩,您可以去问问,他那随从就在房门口守着呢。”

“多谢。”

虞长宁转身上楼,三楼只有八间房,其中一间门口确实站了个随从,里头的应当就是小二说的富商了。

虞长宁赔着笑脸走上前去,“兄台,打扰了。”

“做什么?”那黑脸随从极不客气地挡在门口,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她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送了上去,“可否通禀你家主人?我有事求见。”

随从并未收下,“我家主君正在歇息,你有何事与我说就行了。”

虞长宁讪讪地收回了手,“是这样的,我与家兄欲往台州,只是我们两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恐路上不太平,遂想与商队结伴而行,不知可否?”

“我家主君不喜外人,您请回吧。”黑脸随从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她仍不放弃,“我与家兄皆是读书之人,只求能得一路庇佑。实不相瞒,我们路上曾遇劫匪,家兄摔伤了腿,否则我也不至于厚着脸皮苦苦相求。”

“外头什么事?”房内忽然传出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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