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结伴乔装 同往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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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虞长宁吃惊地看向面前这个熟悉的男人,“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

陆九瞻斜斜地看向她,“那你呢,孟郎君?”

“我被人追杀,杀手此刻就在前方店舍中等着晚些瓮中捉鳖呢,这才不得已扮作男装。”

她闲适地靠在软垫上,漫不经心地仿佛在说旁人的事。

“你做了什么,竟惹人追杀?”

看似问得随意,他心底却十分在意。

“查了十年前两浙路官员变迁而已,也不知是谁竟寻了江湖人对我痛下杀手。”

日光透过缝隙洒在她如开扇般的鸦青羽睫上,光影顺着她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明艳的轮廓,脸上细细的绒毛泛着浅金光泽。

陆九瞻偷偷抬眼,视线贴着她耳后一道粉色旧疤,不舍挪动。

“不如我遣几个人护送你回明州如何?”

虞长宁闻言转头,不期然地撞入了一双如点漆般幽邃的眼眸,好似一汪将将破冰的寒池,一团被藏在寒冰深处的火苗挣扎而出。

她知这是一份善意的关怀,可是她此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我得亲赴台州一趟。”

“为何要以身犯险?”

陆九瞻这话说得越界了,他自知失言,却又固执地看向她,非要问个答案不可。

虞长宁目光幽幽,反客为主地问道:“那你们呢?为何扮成商队前往台州?”

能让皇城司出手的绝不会是小案子,或许于她所查之事有利,她又怎会放过这番试探的机会?

她语调柔婉,似会蛊惑人心,陆九瞻别过头,避开了那双秋水长眸。

“无可奉告。”

面对这般干净利落的拒绝,虞长宁却不恼。

“我还以为我们能合作的。”

“你为何要查两浙路官员?”

他看似在问旁的问题,却并未否定两人合作的可能。

“我父母之死有疑点。”

竟是这样的理由……

陆九瞻回头看向她,她双眸澄澈如镜,脸上坦诚地让他不禁生出了自惭。

“你想如何合作?”

虞长宁唇角勾起,看来是有戏了。

“你们既然扮作商队,想来是打算掩人耳目。若是队伍中有女眷,不知是不是更不会惹人怀疑?”她目光狡黠,像只盯着猎物的小狐狸,“青黛受了伤,我们二人需要庇护,更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

作为猎物的陆九瞻沉默了下来。

那日他在她的相助下离开了明州,带着证据北上返京。使尊大人仍觉不够,想要揪出更大的鱼,是以未动庞啸虎。

而他们从账本往来数目中发现台州知州送出的银两最多,也最频繁,这才决定绕过杭州,直击台州。

只是当初惊动了庞啸虎,只怕两浙路官员都有了防备,所以他才让年纪最长的下属秦阳扮作玉石商人,以此掩人耳目。

虞长宁所言确实在理,若那知州防备心重,见他们一行男子,难免会担心是朝廷派来的人。可若有了女眷相随,那就可信得多了,毕竟没有人会带着家眷办案。

只是,此案牵连甚广,就怕那些官员狗急跳墙,反害了她们主仆二人。

虞长宁细细打量着他的眼眸,他长睫微垂,似在权衡。

她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是放低了姿态地请求。

陆九瞻抬眸与她目光相交,“你可知我们办案是会见血的?”

他想让她知难而退,因为他知道自己定受不住她锲而不舍地央求。

虞长宁轻轻合上羽睫,而后似蝶翼展翅般张开。她松开了陆九瞻的衣袖,目光坚定而无畏。

“为父母昭雪,我愿逆流而上,望大人成全。”

他不懂,为何会有她这般纯粹而干净的人,更不懂为何自己的耳畔只能听见心如擂鼓。

她秾丽明艳的容貌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子倾心,可陆九瞻从不是耽于美色之人。在他眼中,绝色佳人一如红粉骷髅,倾国倾城终将化为虚无白骨。

可是眼前之人不同,她与他所见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她有自己坚持的道,绝不会因路途坎坷而言弃。

倔强而坚韧,似乎不该出现在像她这种出身的女子身上。可她偏偏带着自己的坚持,撞进了他心里,让他甘之如饴地沉沦。

陆九瞻收回了目光,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他不能,也不配。

“待今夜投宿我们再细商。”

他的语调冰凉而疏离,可对虞长宁而言却如天籁。

“好!”

她似完成了一件大事般全身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无边困倦。

货物已装车事毕,商队整装待发。

陆九瞻却在这当口跳下马车,在薛松耳边低语传令。

薛松看了眼马车的方向,点头应下。随后便见他带了几人翻身上马,离队而去。

待陆九瞻再登上车时,虞长宁已头挨车厢,睡了过去。

连日赶路,她一路提心吊胆,并未好眠过。如今有陆九瞻在旁,她无需再担惊受怕,自然睡得香甜安稳。

陆九瞻听着耳畔绵长均匀的呼吸,贪婪地看着她,仿佛是偷来的短暂欢愉。

车队启程,虞长宁的后脑与车厢相撞,仍未醒来,也不知她往日是有多累。

陆九瞻犹豫地伸出手臂,眼中的理智终被压下。他将自己的手掌垫在了她脑后充当软枕,细软的发丝在他掌心轻轻摩挲,生出阵阵痒意。

许是枕着柔软还不够,虞长宁贪婪地寻求更舒适的睡姿。她的身体顺着那条修长的手臂慢慢轻移,直到寻到了一方宽厚之处,才稳稳靠了上去。

陆九瞻的身体如遭雷击,他不敢挪动分毫,生怕扰了佳人清梦。

可是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青丝慢慢移到了被刻意染黄抹黑的面庞之上。

即便她刻意乔装,他还是可以一眼认出她来,甚至那日他在房中,依然能从门外那把伪装的嗓音中寻到她独一无二的声线。

他看着怀中酣睡的少女,一颗心不受控制般越跳越快,不知是因这隐秘的感情得到了慰藉,还是因自己正在做不可为之事而觉得畅快。

他从未如此刻般希望时间静止,贪婪早已吞噬了他的理智。

金乌西坠,车马渐停。

虞长宁犹不餍足地睁开了双眸,赫然发现自己将陆九瞻的双腿当做了枕头,霎时间黑黄的面容下透出了樱粉。

她立时坐正了身体,心虚地不敢再看身旁之人。

“到了,下车吧。”他的声音依旧淡淡,似乎并未将她的无礼放在心上。

她跳下马车,看着面前雅致的旅舍,也不知住一晚得耗多少银钱。毕竟她身上只剩七两银子,还得应付台州的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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