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春。旭日东升,青山抹彩。陈得索拿着收音机,陪‘胖和尚’丁苟在虎牙山庙后石堆旁散步。
师徒又坐到石堆旁。收音机传出广播电台男播音员浑厚的声音:“中国迎了万紫千红的春天。思想开放,百家争鸣,代替了万马齐喑。春光明媚,百舸争流,取代了阴霾沉船!”
‘胖和尚’丁茍指着山下说:“春天来了,你看,碧绿的麦浪,还有白天游人的喜悦......你也该下山寻找你自己的春天了!”
陈得索苦笑道:“春天是别人的,哪有咱出家人的?”
丁茍摇头,对陈得索不满意道:“日月轮回,时来运转。你还年轻,不能万念俱灰,茍且偷安。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陈得索说:“没有忘,我时刻铭记!”
丁茍微笑道:“好,等着吧,会有机会的!”
一个夜雨日晴的上午。虎牙山清新如洗。朵朵白云从山顶飘来,阵阵山风又把白云悄悄拖走。山体层层叠叠,远山靛青,近处披绿。树与石交错,草与花摇曳弄姿......
虎牙山寺庙内,陈得索站在庙内西圆木柱下压的莲花盆旁,目视川流不息的游人......他脑海里时而闪动看母亲慈祥而又哀伤的面容......时而闪现小芳温柔的大眼睛...
游人越来越多。导游小姐举旗率团,点石指树,一景一个故事......
有一家三人成行,中年男士扶老携幼,峡谷伫立,悬崖留影,前仰后合,其乐融融......
10点左右。虎牙山游人骤增。凉粉摊,茶水棚,草药铺,奇石亭,一线天,关公庙,人们走走停停,看的看,买的买,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这时,几个警察把持上山主路,指挥游人从一侧或绕小路通行。一群小学生叽叽喳喳撅着小屁股凑了上来。这是孔庙小学一班五年级学生,由副校长赵志德带路,班主任赵梅叶前呼后唤,让学生注意安全。紧跟其后的是老校长陈青岩,他脚蹬黄色运动鞋,下穿黑色吊腿裤,上裹灰色小马褂,面容紫黑而阴沉,头顶秃亮,四周黑发夹白发,零乱而稀疏。
赵志德带学生兴致勃勃地来到庙前大柏树下,等大家站稳,他开始讲虎牙山的自然和人文景观:“虎牙山,系伏牛山余脉,其山峰嵯峨,犬牙交错,奇石遍地。朝则薄雾缭绕,暮则斜阳凝紫。雨来泼墨,烟散笼纱。自古以来,享有“中州盆景”之美誉。明代文人墨客曾赞美道:‘峰峰有奇石,石石挟仙气’。多姿多彩的怪石犹如颗颗明珠,把虎牙山点缀得绚丽动人,它们是绝妙的立体山水画,是生动鲜活的《西游记》。虎牙山,山势险要,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东汉光武帝刘秀在这里避难,唐代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在这里安营扎寨。同时也是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明朝诗人许瓒,明朝文学泰斗吴承恩等历代文人墨客挥毫留丹青之地。抗日和解放战争时期,老一辈革命家在此发展革命根据地,留下了辉煌的战斗足迹,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赵志德讲罢,带领学生走进虎牙山古庙,但见正堂佛祖,身披袈裟,面容慈祥,左手抚胸,右手托钵。两侧彩柱,上顶横梁,下抵莲花盆,浑然和谐。
‘胖和尚’丁苟端坐东边木柱下压的石莲花盆旁古椅内,双目微闭,口念‘阿弥陀佛’,耳听四面八方。陈得索在古庙西柱下压的石莲花盆旁站立施礼......
赵志德又开始讲解:“此庙是清朝末年农民起义首领仇清的后代而修,据说庙内暗藏密洞,僧人圆寂后,葬于内,听说还藏有无数黄金。”
同学们好奇地东瞧瞧,西望望,当没有发现密洞时,都扫兴的陆续退出。
陈青岩看学生走出庙门,自己反而走近佛祖面前,他显得情绪低落,疲惫不堪。他凝视佛祖,佛祖好像威严地在讥笑他。他右看‘胖和尚’丁苟。丁苟张张的牙,鼓鼓的腮,满脸沟壑几道道。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左看陈得索。陈得索怒目圆睁,一脸杀气。陈青岩看事不妙,转身就走,可是晚了。陈得索拦着了他的退路。
陈青岩懊丧之极,问:“你!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陈得索两眼喷火,咬牙切齿地说:“能兴你春风得意,就不兴我落难为僧吗?”
‘胖和尚’丁苟睁眼一看,发现陈青岩和陈得索唇枪舌战。他离开座椅,上前二话不说,恶狠狠地扇了陈青岩一耳光。
陈得索看师父打陈青岩,自己也来了精神。他拳脚并用,狠狠揍陈青岩。游客越聚越多,警察不知缘由,急忙劝阻。
陈得索如怒狮发疯,抱住陈青岩的头,照着他的左耳朵狠狠地咬了一口……陈青岩满脸是血……赵志德、赵梅叶惊呆,学生吓得哇哇乱哭乱叫……
虎牙山风景区派出所所长严立约35岁,命令警察紧急把陈得索和‘胖和尚’丁苟扭住。‘胖和尚’丁苟很安静。而陈得索却挣扎着向警察、向游客哭诉:“救救俺吧,救救俺吧,陈青岩害俺祖孙三代,他是个老土匪,老兵痞,老恶霸,老魔鬼!”
‘胖和尚’丁茍站着不动说:“陈青岩这家伙不仅害了徒儿一家三代,也害了我们原来的弟兄。他阴毒得很!”
古庙内外,人越聚越多,把古庙围得水泄不通,警察无法解围。游客有的点头,有的无奈地摇摇头。
陈青岩捂住血淋淋的几乎要掉的左耳朵,被赵志德、赵梅叶搀扶着下山救治。赵志德也感到意外,心想:“本来是带学生游山赏景,对学生进行红色旅游教育,结果是道中出岔,戏中有戏。”
维护秩序的虎牙山景区派出所所长严立现场突审陈得索和‘胖和尚’丁苟:“你们两个为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伤害这个游人?”
陈得索说:“他是恶贯满盈的老土匪,老兵痞!”
严立说:“你有什么证据?”
陈得索说:“他谋杀我爷爷陈子义和他出生入死的弟兄毛领、‘胖和尚’丁苟。这里有他使用的枪和电台!”
严立迫不及待地说:“快拿出来!”
陈得索看看‘胖和尚’丁苟,但‘胖和尚’丁苟摇摇头。他明白了师父有顾忌,对严立说:“我请求华西县公安局局长单虎来现场,我要证据亲手交给他!”
宋名恢复了县委书记的职务。他仍坐在原有的办公室里。办公桌没有变,只是罗圈椅子变成了皮座椅,略显不协调。年近60岁的他,留着平头,胡须刮得清净,显得干练矍铄。而比他年龄小点的华西县公安局局长单虎却显得苍老。单虎心事重重,皱着眉喝一阵子茶,而后向宋名汇报:“陈国清的儿子陈得索在虎牙山当和尚,他咬伤了陈青岩的耳朵,说陈青岩是谋杀他爷爷和毛领的凶手,还说在虎牙山石堆里藏有手枪和电台。”
宋名猛一愣症,急忙问:“哦?手枪和电台呢?”
单虎黑丧着脸说:“陈得索对严立说,要亲自交给我。”
宋名眼睛盯着单虎:“陈得索怎么知道陈青岩在哪里放有手枪和电台?”
单虎摇头回答:“不知道。我还想问您呢,在虎牙山难道您没有见过陈得索?”
“见过他,但我不知道此事。”他警惕地瞟了单虎一眼,心想:“难道‘胖和尚’丁苟知道陈青岩的秘密?”
单虎亟不可待地说:“我要到虎牙山走一趟。1951年春,在我县发生的‘柏子山计划案’,至今还是悬案,这是我的一块心病。”
宋名冷静道:“我和你一样对此案一直纠结。华西出现的极左思想路线,该我们认真总结反思了。尤其是陈得索一家人和于伟中一家人的遭遇都要公正处理。”
单虎言不由衷道:“现在是拨乱反正,依法办案的新时代,陈得索反映陈青岩的问题,需要认真调查取证。”
宋名点头同意:“你快去吧!”
单虎带刑警队直奔虎牙山古庙。严立等若干警察押着陈得索和‘胖和尚’丁苟来到虎牙山庙后的乱石堆旁。
陈得索指指两块大石的夹缝,说:“陈青岩的手枪和电台都在里面。”
严立等警察跃跃欲试。单虎摆手,他盯着陈得索看一会儿,而后弯腰往石缝里窥视,亲自把手伸进去摸......他先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手枪,然后又掏出凸凹不平的电台。他仔细端详手枪,扣扳机扣不动,枪管已经锈蚀堵严,看电台更是废铁一块。单虎把手枪和电台递给严立,而后走到陈得索面前,问:“陈青岩在什么地方谋杀你爷爷的?”
陈得索瞟了‘胖和尚’丁苟一眼,沉着应道:“在我老家陈家庄南,柏子山柏树坟里!”
‘胖和尚’丁苟接话:“是的,我参与了谋杀陈子义的行动。我可带路到柏子山柏树坟现场,能找到陈青岩埋陈子义的地方!”他毫不掩饰地豁出来了,“指使陈青岩的,就是我们国军的柏云团长!”
单虎目光犀利,上前一步,冷笑道:“丁胖子,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说,柏云在哪里?”
‘胖和尚’丁苟把头扭一边,低声回答:“华西牵牛战,我们失散了,不知道他后来是死是活。”
单虎命令众警察:“带他俩到柏子山!”
【作者题外话】:陈青岩放置的手枪和电台,和“柏子山计划案”有关吗?请关注以后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