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离默仍是没有狠下心来了结了这孩子,而是花了些功夫将孩子送到了林远山身边。
她心存侥幸,安抚着自己只要将孩子送离大漠王族就能够躲避这次祸端。
这自然是最理想不过的情况。
最坏的打算她也已经有所准备,她造的孽自然还是要由她结尾。
她在族外多耽搁了两日,自然引来了怀疑。
归来的那一日,骄傲的公主跪在王殿,一抬头就能瞧见父王披着狼皮的宝座。
星宿站在一侧,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她的面容,瞧不清神色,很是神秘。
但是离默却能感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让她很是不适。
“公主殿下,老臣斗胆,敢问您为何在外多耽搁了一日?”
分明是语气平淡的一句话,但是却让人心头一震。
离默早已料想到会有这样的质问,面不改色道:“这孩子毕竟是本公主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这样处死未免有些绝情。”
“本公主也不想避讳心底的不舍,确实花了些时间多看了他两眼。”
星宿沉默着,隔着宽大的斗篷看着眼前面色坚定的女子。
自从人间回来之后,她的身上就多了许多尖刺,再是没有了当日的明媚与活泼。
她也不想有太多的质疑,下一瞬便恭敬着让她起身:“公主请起,您这般大义,乃是大漠王族的福气。”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嗯。”离默点了点头,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大步离开了。
一出王殿,她便泄了气,又回忆起将孩子交出去的画面。他比自己想得要乖巧许多,不哭又不闹,很是坦然的接受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她看着那个人类,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着回到了大漠王族。
不过是一夜的相处,她的心底便已经有了留念,若是再多言,怕是会生出更多的眷念。
离默走在小道上,不时偏头看看两侧忙碌的族人。
似乎是因为她的缘由,就连这些人也都阴沉了许多,眼底大都含着一股悲凉。
偌大的王族,她变得多余,也成了罪人。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墙。
抬头看去,似乎还能瞧见彼时的自己与笏离坐在上面,打闹着调笑着,好不快乐。
可是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终究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就只有她一人在此感受凉风。
好景不长,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回来半月有余,她终于是见到了父王。
他坐在王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色冷漠,拧起的眉头没有半分温情。
“离默,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他厉声训斥,大力拍打着扶手,像要将它们捏碎。
“……”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小声抽泣,瑟瑟发抖。
族内忽然卷起一股病气,众多族人病倒,浑身乌青,瞳仁泛灰,口齿不清,还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卡帕焦头烂额,始终寻不到医治的法子,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压制。
就在这束手无策之际,星宿带着占卜球出现了,她指着离默,言语狠厉:“公主并未将那孩子处死!此番就是天灾!”
“这一切都是女儿一人所为,女儿甘愿应承所有的责罚!”
她这样据不否认的坦然模样,将大漠王的冷漠尽数瓦解。
他缓缓走下高座,身姿佝偻了许多。他的脸上有着太多的失望,眼中的泪水闪烁,那是一个父亲的自责。
“离儿,为何你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她也想问一问自己为何会走到这般境地,可是这一路走来似乎又事循序渐进,由不得她做出反应和选择。
“女儿自知是大漠王族的罪人,还请父亲责罚!”
事实便是如此,没有解释的余地。
“你变成如今的模样,究竟是不是本王的错呢?”他俯身看着她,眼神沧桑了许多,眼底还有几分晶莹。
离默对上他的眸子,含泪摇了摇头:“父王,您没有必要因为女儿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这一切也都是女儿自己自作自受,与您毫无关联。”
说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大漠王腰间的佩剑,抵在自己的颈脖。
“你这是做什么!?”大王大惊,当即就要上前夺剑。
离默亦是有备而来,一躲一退,让他落了空。
“父王,您不必怜惜,今日女儿就要为自己恕罪!”
“本王已经失去了此生挚爱了!如今连你也要离本王而去吗?!”
他低吼出声,一行清泪从眼角划过。
在场的人都因这一滴泪水震惊,他们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见过大漠王有这样的情绪波动了。
这些年他为了守护族人,始终压制着自己的情感,让族内的事务填满了内心,没有丝毫时间能够思索自己的家事。
他们早已习惯了他的大公无私,却忘记了他的心头也有软肋。
“大王,此事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星宿突然开口,言语间多了些生气。
众人沉默了一瞬。
他们心中都十分清楚,若真的是什么好办的法子他不会藏着掖着到如此时刻。想来是要有一些不小的牺牲。
离默也觉得意外,泪眼朦胧地看了过去,有些期待。
“以医药旁支的血液为引,将族人凝结于天冰之内,等待着神的原谅。”
此话一出,账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个法子就是让族人用性命做赌注,而在此之前还要有医药旁支的性命做铺垫,实在是下下策。
“这怎么可以!”离默哭得越发厉害,跪到大漠王的面前,扯着他的衣摆,“父王!这一切都是女儿的过错,又如何能够让你们付出如此的代价!”
大漠王没有说话,垂着眸子似乎有些动容。
离默了解他这般表情,当即就慌张起来。她早就准备好了以身献祭,要用性命去弥补这场过错。
可是现在却又要无辜的人为她填补错误,这自然是万万不可。
“将公主押解回帐内,不要让她随意走动!”
大漠王不顾她的吵闹,只是挥手让人将她带走。
离默挣扎着,却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