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一说,纯属扯淡。
偷鸡摸狗他倒会,“摸骨”?摸个猪腿骨!
满天要价三百两,若是你愿给,吾便愿意摸!
“嬷嬷,给他!”
“公子?”
老妪心有不愿,却无可奈何。
三百两,已非小数,加之前二百,足有五百两,可供佃户农耕一家十年有余!
“公子既然信得过,那本天师可就来了…”
“来,摸哪?”
摸骨一道,分头、手、骨架,夏天在老毒物处看过范本,便先从头骨开始。
“头壳两旁凸出,聪慧富厚…”
“五枕骨高且正,公子富贵人家啊…”
“颧骨高耸,易克夫,好在公子是男儿身…”
“咦!公子倒是聪慧之人,耳骨空洞啊…”
头颅乱摸,惹来不快,尤其“克夫”二字,着实刺耳。
“我问得姻缘,你扯些什么东西?”
“咳…咳…技痒,技痒…”
一顿乱诌,未到点子,心有所想,夏天这手也是一路往下。
“后颈骨正而平,没有腰椎问题…”
白衣公子一瞪,夏天只好讪笑。
“姻缘…姻缘…”
可这姻缘何解?江湖算命道士,多是坑蒙拐骗,能说一分,绝不说三分,可这公子与其杠上,非得知红线那头姓甚名谁,家在何方,这可不好糊弄,况且三百纹银入兜,想要再让夏天吐出来,休想!
脑瓜中飞速旋转,思摸对策。
“公子臂骨蜷弯之处,与肩距三寸三毫三厘,三则为巽,巽为东南,公司有缘之人意在东南…”
“两臂宽厚,张之为鹏。‘鹏’者,神鸟也,自古‘朋’从‘鹏’来,与友相对,刚刚公子先是画‘一’,后又邀本天师观面,此为‘自’,双臂喻‘友’,三者合一,便是‘夏’。公子,你那意中人姓夏!”
听夏天所言,略有几分道理。白衣男子神色一紧,急于问道。
“夏什么?”
“待本天师再摸摸…”
头、背、手皆是摸完,剩下仅臀、腿、胸。
说是无意,实为有意;要说有意,却也无意。夏天双手前探,在其未反应之前便是龙爪在胸。
起先是绸缎丝毫,内有锦绣纹路,再之微微凸起,应是那胸口两触,只是——为什么这公子看着瘦弱,实则胸肌发达,可柔软异常,不像练武之人。
“啊!”
“大胆!”
两声同出——公子娇喊,老妪喝呲!
一手来袭,眨眼便将夏天双手擒住,再一翻腕,便将其按跪在地!
“我的天啊!好手段!”
夏天脸色不佳,隐有冷汗下滑,心中却是震惊——“自己凭借九转元功,炼体炼力,居然连着老妪一式都招架不住,落地如此难堪姿势。”
“公子,让老奴废他双手!”
老妪眼神冰冷,不像作假。
“公子,公子,这又为何?纵使公子胸肌饱满,可大家都是男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深知实力差距明显,便是立刻求饶。猪叔叔教过——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求,只要求得好,性命无碍。
“你!”
纸扇公子更是气节,脸色潮红,眉有震怒。
“哎呦…哎呦…公子饶命,再用力就断了。”
“嬷嬷,放了他吧…”
其终是脸色恢复,唤住老妪,好言相劝。
“毕竟是十岁孩童。”
“哼!十岁孩童?倒像百年老妖!”
且看夏天这厮,那副嘴脸,却真给“孩童”一词丢脸!
“不知者不罪,嬷嬷…放了他吧。”
“哼!”
老妪双手一松,夏天终脱困境。
“还不谢谢公子!”
其脸上不察。
“谢公子网开一面…”
作揖之下,心中已是口吐莲花,端的是口中妙语连连,心中妈卖批…
“行啦,刚才一事暂且揭过,就问你姻缘一事。”
他收拾妆容,整理衣角,对夏天所算已略有相信,此刻便想知道下文如何。
“咳!刚才本…额,小子已说,公子姻缘所在东南,其姓夏!而且刚刚被这老婆婆惊闹,小子突然一喊:‘我的天啊’!故而,公子有缘之人姓夏名天,合为夏天!”
夏天可非白痴,也非不谙世事的小天真,魅娘所教红尘往事,皆了然于心——此厮哪是什么男子,分明是具女儿身!就让夏小腹黑占占便宜,抵消刚刚双手之痛。
“夏天?夏天?”
公子口中喃喃,不断念叨其名。
“行,姑且算你对,可我要何时才能见他?”
“这不站你眼前了吗?”
夏天心中花花乱想,口中却道。
“月老红线,哪能随意透露…”
“嗯?”
老妪横眼一瞪,其只得马上开口。
“若想知道…得加钱!”
“咚!”
一百两银子,他连眼睛都未眨一下,直接甩在桌上。
“公子大气,大气…”
何为见钱眼开?此就为见钱眼开!
夏天一拨弄,便将百两纹银与之前五百两相聚一堂。
“据我猜…咳!算得,大概过半年,一年未至时候。”
“好!夏天是吧,那就一年后见分晓!你已对天起誓,若是不准,天不收你二十年阳寿,我来收!”
男子转身,头也不回,带着老妪,飘然而去。
“嘿嘿,对天发誓的是吕书生,与我何干?”
怀揣六百两,应够楼外楼开销,估计还得有所剩余…
“天灵地灵我最行,人间万事汇我心;客官,算命否?”
百两算命,哪是普通人能够消费?见白衣男子离去,围观之人便觉无趣,化鸟作散,一跑而空。街边一角,倒有双阴狠双眼盯着夏天。
无人再像之前白衣公子一般,财大气粗,头脑简单,此摊也是物尽其用。脱袍摘帽,消了江湖郎中身份。
早有好事之人通知摊主此地发生之事,怎奈午间不知吃坏何物,困于茅房半晌,不然也不至于弃摊不顾,待其提裤赶赴,夏天早已拍屁股走路,独留一桌墨迹残痕。
六百两雪花纹银,足有五十斤,比其体重也是不枉多让,若非所学功法锻炼体魄,夏天估计连带都费劲。
天色已是微醺,他记下来路,赶着回去赎吕书生,脚下也是加快几分,此时各坊早已行人渐稀,回屋等着封坊。
“小娃娃,为何走这么着急?”
行至窄巷,前头窜出三两人,再看后头,五人相拥封其后路。细看之下,其一人倒是脸熟,似乎刚刚围观看戏之人,排在首列。
“急着回家拉屎造饭,要你管?”
夏天不当一回事,就这三两猫猫狗狗,不入其眼!他可是连百年虎妖都是拿下之人!
“牙尖嘴利…老三,你来练台词!”
其口中老三,端得肥头大耳,与那猪肉佬相比亦是不在话下。
“此树是我栽,此路为我开…”
“行,打住,这段我熟!山叔叔常年教导,倒背我都不在话下,说吧,多少合适…”
“倒也识趣…刚刚见你收六百两,兄弟家几个也不要欺你,六百两交出便放你走。”
“六百两?行,那就六百两!”
众匪徒一愣——虽说是小娃娃,但也没遇到过如此顺利的一桩买卖。
“小娃娃,识相,拿来吧。”
领头人一伸手,便是要其上供六百两。
“拿什么?”
“刚刚所说的六百两!”
“哦,你误会了,我说的六百两是你们给我。我本不愿打劫为生,怎奈遇到你们这些家伙,一时心痒,想试试山叔叔所教。”
“头儿,这家伙好像在调笑咱们?”
老三发言,两颊肥肉一颤一颤。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夏天又将黑话还了回去。
“头儿,这家伙就是在嘲笑咱们!”
这么明显,谁能不知?头领一招手,八人各持兵器相迎。
窄巷狭小,却给夏天施展机会,仅需同时面对四人而已。
这些歹人皆是泥腿,身无半分武技,唯独头领有些功夫,却也只是抡、抢、劈、挑几个常见招式,对夏天来说也不算威胁。
一番焦灼,几人连夏天衣领都未碰上。
“看招!”
歹人之中,有一娇小个子,离得两米开外,突然一声暴喝,手一扬,一拳奔袭。
“就这?”
夏天不以为意,此子距离两米,冲到跟前,一脚了事。
可此子却非想着近身肉搏!手拳行至半米,再一开,一阵白末扑面而来。
“不好!”
夏天有心遮面,却还是晚了一些。双目被这白末一袭,顿蒙上一层白纱。
“该死!是石灰!”
魅娘深谙红尘,却也未曾见过流氓互殴,之前演化红尘万世,唯独遗漏下三滥一项!奎山倒是教过,却只教过攻,未教过防,这才中招。
“兄弟们,上!他眼睛看不见了!”
八人观其中招,手脚慌乱,立刻一拥而上,也不管巷子窄小,你踩我,我抬你,就往其身上扑。
视力受限,他总归是个孩童,会的那些招式一个也使不出,被偷袭得手好几下。
“这是你们逼得!”
夏天一怒,震退歹人三步。
“小娃娃,现在老实交出六百两,还可免皮肉之苦!”
“想要?自己过来拿!”
气势一提,倒真让其投鼠忌器,可六百两诱惑太大,八人还是选择铤而走险!
“上!”
“哼!找死!”
夏天拧身蓄势,摆得便是坠月起手。
“咦?我的剑呢!”
他这才想起,竹叶落在楼外楼。
“呵呵,各位好汉,我现在交出来,诸位还请停手…”
回答他的是一股脑的铁锹、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