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密语,郡守居然将所知倾囊相告,不留一丝。
“你就如此信我?就不怕我据为己有,坠入魔道?”
“前辈师从洞霄宫,不会对这小道起意。而且,我观前辈一身正气,也不似恶人,魔道虽好,应乱不了前辈道心…”
“呸!”
夏天轻呲,这郡守真是眼拙!
“晚辈现今为杭州郡守,早已不想过颠沛流离生活,修道之路看似可成大道,但实则抛去红尘繁华…这魔道之物我已藏五十载,往后不想再背负这等责任,索**于前辈,我自轻松…”
“既然你信任贫道,那我定不负所托…”
“呸呸!”
夏天腹诽——“这郡守也不是好人,随意把烫手山芋抛出,也就是这傻瓜道长,能信其鬼话!”
见半挂魔道袈裟完好,道人感慨自己实力不济,不由想起一人…
“此刻若是苏真人在此就好,他定有办法…”
小个夏天,一跃而高。
“苏真人?我大概知道他在哪…”
“你知道?正好将其所诉之事与苏真人相告,天儿,带为师前往…”
“嘿嘿,带你过去也行,先给点好处…”
有竹竿不敲,更待何时?
“哎呦…”
陆道人亦是这般想——脑袋在前,一敲了事。
“我等去寻苏真人,解决这魔道一事,钱道友一同?”
郡守连忙摆手。
“我已下定决心,不再眷顾修道之事。衙门剩着公务,还需处理…”
“那我便不强求。”
“前辈,莫忘将此袈裟带走…”
半挂袈裟落地,铺成一方…
道人不捡,看夏天一眼。
“这东西你带着。”
此袈裟刚还在钱郡守身上充当亵衣,即使保管得当,其上也不免沾有秽物,陆道人断不会伸手,不过还好…收了个便宜徒弟。
“我能拒绝?”
夏天亦知其心思,百般不愿。
道人也懒得与此厮下嘴上功夫,右手一抬,功法成风,便将袈裟套在夏天脑袋…
“呸呸呸!”
夏天赶紧扯下,又不好掷于地,恐又被蒙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折成一方,捆于后腰…
见夏天收好魔经,道人提上其后颈,召飞剑临空,破空而去…独留郡守站于船沿,目送二者,眼中如炬,思索再三,亦有未尽之言。
“师尊,我会寻得真相…”
小声嘀咕,船上一纵,跃至湖岸,往杭州衙门而去。
夏天首次,感受御剑飞行玄妙,被陆天华扶在剑尖,破风迎月。
“苏真人所在何处?”
既已被制,好处未要得,他也不敢不从,可小孩心性,眷念御剑快感,先指别处,绕杭州城一大圈,这才指向李家门院。
凌空下望,点灯者寥寥。
卯时将至,昨夜部分游城者仅睡两三个时辰,便起身待工。
李家门落,灯亮一夜…倒辛苦李家阿姐,一夜未睡,此时见时辰不早,进庖厨准备自家朝食。
“就是那…”
闻言观之,道人未施口、剑两决,飞剑亦有会意,转而俯下,飘然落在门院之内,悄无声息。
“苏真人在这?”
道人心疑,四顾而看——自己刚刚御空而过,若苏真人在此,必然察觉,应会出身来寻,但落地盏茶有余,不见来人…
“额…”
夏天亦不知,按照道理,书生寻到这道人,应将苏愿留在此地,那真人为苏愿家翁,也应在此地相聚…
他扫视一圈门院…天黑朦胧,刚刚还真漏下一道身影。
“酸书生,你怎么在此?”
也不怪二者未见其人…书生瘫地,毫无生气,双眼木楞,呆若木鸡。
“苏愿姑娘呢?”
夏天凑近,看了看书生模样,见其还有气息,忙问姑娘下落…
闻“苏愿”二字,书生猛然惊起,扯住夏天衣角。
“苏愿姑娘走了,她走了…”
陆道人按耐不住,凑至跟前。
“苏真人何在?”
道人眼睛微眯…看得夏天捂住脑壳,抓书生起身。
“酸书生,酸书生,你可别闹,苏愿和他翁翁哪去了?”
“哎…”
书生稍回些神,眼中仍有些木楞,刚要开口,便听后侧来声。
“小恩人,小恩人,你安然回来了?这位道长是?”
原来是刚庭院嘈杂,庖厨内阿姐闻音,起身出来看看,便见夏天小娃和陆姓道长。
“小恩人,还是先放下吕公子吧,他刚所受冲击有些大…”
“莫非?”
夏天不再理会书生,拽上道人…
“阿姐,怎么了这是?你可曾见一位妙龄姑娘和这书生一块?”
“你所说的是苏愿姑娘吧?”
果然——苏愿在此待过…
“是!就是苏愿姑娘!她现在何在?”
“就在不久前,被其翁翁带走了…”
“不久前?”
夏天慢慢回首,见陆道人脸色一沉,扭脖讪笑,再遭敲头…
“你有本事别敲我头!”
道人的确有本事,一脚踹在屁股。
“赶紧问问苏真人所去何方!若非你一路耽搁,也不至于凑巧错过!”
“……”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边揉脑袋和屁股,心中暗下决定——逮到机会,必要报此仇!
但此时只能言听计从,与阿姐细问。
“阿姐,你可知苏愿与其翁翁,往哪去了?”
其刚要回应,闻厨中锅内清羹翻腾,阿姐忙回,舀羹入盆这才得空能答夏天。
“临行听说,好像是去往洞霄宫福地祈愿…”
“臭道士,听到没,去你老巢了。”
“哎哟!”
满头大包,夏天不忿。阿姐也是看不过去…
“你这道长,又非你家小娃,哪能如此教训!”
她拽夏天回身,查看头上大包…
“嫂嫂,你问问这厮,我为其何人?”
“嗯?此真为你家大人?”
夏天刚想否认,见陆道人模样,只好歹声歹气——“是我师尊!”
“哎,那…师尊说话,如父一般,还是需好些听话…”
阿姐亦是无奈,只好取出新蒸熟蛋,给夏天敷头。
“既然是回洞霄宫,那便不急…”
道人随意取上甘席,盘腿而坐。
“天儿,等我稍微调息,然直接回洞霄宫去…”
“我也要去!”
书生惊坐,听其谈论回洞霄宫之事,忙在一旁掺和。
道人不理,运功行气…
书生亦知,求这道人不如求夏天,拽住夏天便是不放…
“好,没问题,我带你去洞霄宫!”
拍拍胸口,夏天应允,这才稳住书生…倒是一旁道人,皱了皱眉,不言一句。
安稳书生之后,夏天悄问李家阿姐。
“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书生如此执着?”
阿姐拉夏天避开书生,小声告知…
“那苏愿姑娘也是苦命人…”
以裳抹泪,她继续道说。
“昨夜四更,苏姑娘与其翁翁重聚,姑娘体弱,晕了过去,我便安置在内屋。一个时辰后,老翁返回,书生颠颠撞撞也跑了回来,就是不见小恩人你…”
夏天一想,便是断定——此间时辰,便是共会花船之时…
“然后如何?”
“苏姑娘刚醒,与自家翁翁抱在一起,诉说自己身世,好像…好像其家父在朝为官,因得罪权贵,被抄满门,她当时年幼,侥幸活下,却也卖身在百花阁…”
“那可是苏真人后人,还会被朝廷满门抄斩?奇怪…阿姐,你且继续。”
“接下来…小恩人,你且告诉我,那人是不是位仙家?”
“哦?阿姐为何如此说…”
“这老翁听完苏愿所说身世,当即便从我眼前暴起而出,窜入夜空,这哪里是凡人行径…”
“嗯…这倒是,不瞒阿姐,那老翁与洞霄宫一般。”
“啊!?原来是仙人!哎呀,未曾膜拜,可惜!”
见其样子,便知凡人眼里,修道者皆为仙人…
“这倒不是,修道之人而已。”
“那小恩人,你不会也是?”
“咳…咳…哪那么多仙人,阿姐还请继续说下去。”
阿姐狐疑,倒是没多想。
“老仙家虽然离去,可也就一息,又重回我这,冲天怒吼,说的是…”
她皱着眉,似回忆当时之景…
“说的好像是——‘好你个人王,若非朝元阁在,今夜必取你性命’,说的好像就是这句。
之后便是,那老仙家带上苏愿,说是要去洞霄宫…
公子相拦,似乎想说什么…
阿姐也是过来人,知道他所想,本想出言撮合,哪知老仙家根本不听,一把就他撇在一边,若不是苏姑娘拦着,可能还得遭苦头…
这不,吕公子心灰意冷,已经坐在门院半晌了。”
阿姐回厨,端出菜羹。
“还是先吃朝食吧,一会平儿他们醒了,又得闹腾…”
哎,也是难怪,书生与姑娘好不容易暗生情愫,却要分离…
“喂,酸书生,怎么像个斗败公鸡?赶紧起来,把这羹吃了。”
夏天端碗菜羹,放置书生之前。
“吃不下…”
“也就一两面之缘,你就陷进去了?”
“我也不知,就像心中空落一块…”
“切!既然中意,那便想办法夺过来,在这怨天尤人算什么,吃饱喝足,跟我去洞霄宫抢人!”
他说得豪言壮语,把书生感染…
“就凭你们?”
道人开口,他五感甚敏,探听一切。
“这不是还有你吗?我的好师尊…”
夏天嬉笑,凑在道人打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