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谢满欢收整好笔记,清洁好实验桌后再抬头,屋内就只剩她一人了。
关上灯,锁上门,谢满欢脚下飞快地乘着电梯下了楼。
一路小跑到学校门口才松口气。
不知为何总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不敢再多补脑的谢满欢上了飞行器后,默默坐在窗前猛地打了个冷颤。
今晚,谢妄的情妇贺傲霜会携俩娃登堂入室,成为谢家的正名女主人。
她的两个孩子尚在襁褓,母凭子贵。
在书中并未用过多笔墨描写女配视角下的生活环境,谢满欢也只能随机应变。
司机欲言又止地频繁扫过后视镜,谢满欢只当看不见。
往日清冷的谢家一片欢声笑语,处处灯火通明。石板小路旁挂满了电子红灯笼,可见男主人的心情。
还没推开大门,谢满欢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欢笑声。
脚下的灰黑影子在灯光下拖得颀长,透过面面窗户射来的光晕打在她的脸上,氤氲出眼底的幽深。
谢满欢推开房门,客厅里的欢笑声伴随她的走进,穆地戛然而止。
抬起眸子,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几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脸上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皮质沙发上,谢妄一手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偏头笑眯眯地与身旁同坐的女人谈笑。
贺傲霜,不愧是谢妄包养多年的女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优雅和清纯。
敛着水光潋滟的眼睛望向谢满欢,贺傲霜勾勾唇:“满欢回来了。”
即使身穿长裙的女人掩饰得极好,谢满欢还是眼尖地捕捉到她眸子里闪过的一抹厌恶。
现在还不是与谢家撕破脸皮的时候,谢满欢状似乖巧地点点头,看向谢妄:“爸,这?”
谢妄清清嗓子,命身旁女佣接过他手肘间抱着的婴儿:“满欢,今天叫你过来是带你见见你贺阿姨,她是爸爸的爱人。”
谢满欢很会伪装,她一套流畅的表情转换后,面露欣喜地接受了谢妄再婚的现实。
即使心里清楚是情妇上位,她也不得不伪装出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复杂。
三人晚餐期间,贺傲霜十分关切谢满欢,温柔地询问她在学校的事情。
谢妄对谢满欢在植物学方面的天赋很自豪:“不愧是我谢妄的女儿!”
捏住筷子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贺傲霜嘴角的笑容僵硬一瞬,随即笑着不动声色扯到别的话题上。
她的余光扫向乖巧吃饭的少女,微微眯了眯眼。
谢满欢来得匆匆,去得匆匆。
沉浸在新崽喜悦中的谢妄也不管她,逗弄着怀中紧握拳头的婴儿,满眼慈爱。
夜晚的风凉爽,沁人心脾地扑在赤裸在外的皮肤上。
压抑在心头的郁闷难消,谢满欢在半路就下了车,一个人慢悠悠地晃荡在霓虹炫彩的大街。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可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归属。
放空脑袋,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直到手腕被滚热的手掌攥住,才堪堪拉回意识神游天际的谢满欢。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扬起手,她眼中的严肃在触及到熟悉的面孔时,倏地轰然倒塌。
手腕被少年紧紧桎梏,后知后觉感受到他力度之大的谢满欢疼得倒抽了口凉气。
祁弄溪闪亮的眼眸里晃过一瞬慌乱,手掌力度骤然放松,虚虚环在她纤细的腕骨不肯放开。
“你怎么在这?”谢满欢问完,转过脑袋环视一圈。
没有发现鞠婉的身影后,她眨着眼睛仰起头。
脆弱白皙的脖颈暴露在他眼中,祁弄溪仿佛被烫到般,飞速转动眼睛。
他垂下眼帘,反而笑着把问题抛给她:“满满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街上?”
不指望谢满欢回应自己,祁弄溪边说边低头把玩被他握在掌心的纤细手指。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凑得太近,谢满欢迅速抽回手。
眼睁睁看着从自己手心溜走的一抹白皙,祁弄溪心底生出一丝失落。
不合时宜的情绪被他抛到脑后,他微微俯下身勾勾唇:“我送姐姐回家吧。”
祁弄溪本来没打算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谢满欢眼前。
他昨个儿刚回来。
国监组有余邱和汤柏鸣,该查的也估摸着有了底,他便打算早点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到学校大门对面的高级楼蹲点。
祁弄溪自己都没想到,等红绿灯的空隙偏头开窗时会看到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或许他永远都没法忘记,透露着乖巧的身影却笼罩着隐隐散不去的忧伤和孤独。
她分明就在他眼前,却与这个星球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朦胧的轮廓散在风力,被永远排斥在外。
祁弄溪的心脏狠狠一揪,分不清具体情感的慌乱让他不顾一切冲下车,飞行器随意找了个角落停放。
马不停蹄穿过人流来到她身边,心脏急速跳动的同时他伸出了手。
好在,他握住了满满。
瞥到谢满欢眼中明晃晃的疏离,即使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祁弄溪嘴角的弧度还是停滞一瞬。
心血来潮的谢满欢想一出是一出,她现在不想这么着急回去,故意磨蹭。
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理由,想劝祁弄溪先回去,她有自己的节奏。
偏偏往日精明到犯规的男生今儿装聋作哑,眨着清澈水灵的美眸。
谢满欢想去城北的私人田地看看,好抽出时间细细规划。
奈何她身后坠着条粘人的尾巴,如何也甩不掉。
许是今天的心情真的不怎么美妙,谢满欢彻底没了耐心,脸上挂着的虚虚笑容冷了下来:“你在鞠婉身后不挺好吗,又来找我做什么?”
她的本意是想让男配认清自己的情感,别在她这种注定炮灰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硬邦邦的话落在祁弄溪耳中,赫然变了味。
心脏在胸腔加速跳动,通过血管流向耳膜,震得耳膜跟着颤动。
声音之大,大到他莫名害怕被眼前冷眼相看的少女听到。
即使被谢满欢冷眼相看,冷脸相待,可他怎么也狠不下心。
见她真的厌烦自己,祁弄溪嘴角有些发苦,轻轻舒了口气:“好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我等你,姐姐。”
终于摆脱掉粘人的尾巴,谢满欢被磨得也没了兴致,叫了辆滴滴飞行器回了星河公馆。
在她身后,不紧不慢跟着辆不起眼的飞行器。
直到看着她回到家,那辆飞行器才徐徐离开。
回到家的谢满欢忽地满身疲倦,简单洗漱就睡了过去。
有人一夜睡得酣甜,有人抱着手机一夜未眠,惊醒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