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了个长篇。”
程昊也没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想请您给看一眼，能不能行。”
说真的。
程昊在原著的基础上，进行修改之后。
自我感觉是很良好的。
但并没有足够的信心，一定能发表。
毕竟时代不同。
“长篇？”
程述祯不由愣了下，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先写几个短篇才开始写长篇呢。”
“既然写了，拿给我看看吧。”
程昊便从背包里拿出厚厚的稿子，递给程述祯。
“活着？”
是的。
程昊写的长篇，正是那《活着》！
看到名字，程述祯稍稍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即便写的是长篇，也会跟《孔乙己》一样。
也是个有人名为题目的小说。
没想到，是活着二字！
虽然还没有看内容。
程述祯就觉得，以程昊的年纪，似乎不太好写这么宏大的主题。
于是，他就不再抱多大希望。
对于程昊，程述祯是寄予厚望的。
但他同时也知道，程昊第一次写长篇，写作经验上肯定不足。
恐怕难以写出出彩的作品。
而且平心而论。
《孔乙己》才写完多久？
程昊这么快就完成了部长篇小说。
程述祯很难相信，程昊的这篇稿子，在质量上能有保证。
不过即便稿子不行。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第一次尝试长篇，就能顺顺当当的完成，也已经不错了。
然而当程述祯看完开头后。
他的看法，就已经有了一些改变。
首先在文风上。
几乎延续了《孔乙己》简洁、精炼的文风。
其实小说的视角。
同样也延续了《孔乙己》，里面有一个“我”的存在。
仅凭这两点。
程述祯大概就能判断出。
即便程昊的第一个长篇质量一般，但也不会是一个粗制滥造的作品。
程述祯抬头看了一眼程昊。
发现他正在盯着桌子上的茶杯在看。
似乎茶杯里面，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东西。
程述祯没忍住看了一眼。
就是一个普通的办公白瓷杯。
也不名贵。
摇了摇头。
程述祯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稿子上面。
慢慢的，看了进去。
“我”在年轻时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
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
一位名叫福贵的老人，听他讲述了自己坎坷的人生经历：
福贵出身于地主家庭。
年轻时是个浪荡公子，经常去城里的一家技院吃喝piao赌。
他丈人在城里开了一家米行。
福贵每次去妓院后都让一个技女背着他上街，然后从丈人的米行经过。
其品行之放荡堕落可见一斑。
后来，福贵中了别人的圈套。
把家里的田地、房产都输了个精光。
于是沦为了穷人。
福贵的父亲郁闷而亡。
父亲的亡故使福贵也清醒过来，决定重新做人。
从此，福贵租地度日。
他穿上粗布衣服，拿起农具，开始了他一生的农民生涯。
不久，福贵的母亲生病了。
他拿了家里仅剩的两块银圆，去城里请医生。
但他在城里发生了意外：
他被国军抓了壮丁。
两年后，福贵被捷放军俘虏并释放了。
福贵回到家里后，母亲早已故去，女儿凤霞也在一次高烧后成了哑巴。
福贵后来又经历了新华夏成立后的各种时期。
在此期间，福贵和亲人生离死别：
为了让儿子有庆上学，他把女儿送给了别人。
不久，女儿跑了回来，全家重又团圆；
县长的老婆生孩子需要输血，有庆被一个不负责任的大夫抽血过量致死。
而那县长竟是福贵在的战友春生。
春生在后来的活动中经不住迫害，悬梁自尽。
几年后，福贵的女儿凤霞嫁了人，但却在产后大出血中死去。
有庆、凤霞死后。
福贵的妻子家珍也撒手人寰，剩下的只有福贵和女婿二喜、外孙苦根。
祖孙三代相依为命。
几年后，二喜在一次事故中惨死。
福贵和外孙苦根同住几年后，苦根也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幼小的生命。
最后，福贵买了一头要被宰杀的老水牛，并给它取了“福贵”之名。
艰难而平静地活着余生。
“……”
看完之后。
程述祯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若说“孔乙己”的人生和结局，让他感觉到颇为戏剧和叹息。
那“富贵”的一生，则让他感到荒诞和无奈。
虽然只看了一遍。
程述祯已经从这篇小说，看到了程昊的野心。
苦难的主题、荒诞的风格、命运的抗争、活着的无力……
这些宏大的东西，被程昊完全写了出来。
同时，宏大之下，还有很多细节。
有庆每天光脚拿着鞋跑去上学,为的是怕母亲做鞋太累。
福贵在送凤霞回去的半路上又折回来，为的是不舍。
二喜宁可自己去喂饱蚊子，为的是怕凤霞被叮咬。
每一个细节都让人辛酸泪下。
即使是只出现了几次的福贵的父母也因细节而鲜活。
抬头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期过往的《群众文学》杂志的程昊。
程述祯心中既有震惊，也有不解。
震惊在于。
程昊的这个长篇《活着》，完成度极高。
不解在于。
相较于《孔乙己》这篇小说，放在程昊身上的年代割裂感。
《活着》这篇小说，放在程昊身上，则有一种历史割裂感。
程述祯更想不明白的是。
程昊为何如此残忍，怎么可以用这样冷静的笔调写出那么沉重的苦难？
这个想法一出现。
就在程述祯脑海，挥之不去。
看向程昊的目光中，也带着又又爱又恨。
好一会儿，程述祯突然问道：
“程昊，你怎么想到，写这样一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