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仅观鲲鹏道人此时的模样,便能知晓那所谓的魔之道心,便是为了污浊生灵道心,将生灵蜕化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那又该如何操控以杀证道的冥河师叔呢?
想到此处,孔宣面露少许笑容,“那师叔此来,恐非仅援手于吾吧?”
冥河道人轻轻颔首,他目眺茫茫混沌,嗓音不自觉的低沉道,“北方大地被罗睺那厮施法遁走,吾此去便是为了寻回它。”
“吾等可死,然,世界本源不可丢失也。”
说着,冥河道人抬手重重拍了拍孔宣肩头。
“越是如此,吾便愈发觉得汝师尊的抉择无错,生灵的欲望是填不满的,一道圣人所划下的鸿沟,便不知阻拦了多少生灵的去路,可诸天圣人犹不满足,为了追寻飘渺的大道,视众生如蝼蚁沙虫。”
“在他们面前,吾所谓的杀生合道,反倒显得有些坐井观天了。”
孔宣无言,只觉肩头大手愈发用力,随后冥河道人收回大手,指了指悬浮虚空不动的昆吾道人。
“且去,收了此人本源,莫要着急炼化,先行帮助其他道友斩杀来犯之敌。”
闻言,孔宣轻轻颔首,脚踏混沌,朝着昆吾道人所在走去。
此时,被忽略一旁的鲲鹏道人似是感受了藐视,他嘶叫一声,双翅扑闪,巨大的鸟喙之中瞬间坍塌出一道黑洞旋涡,朝着冥河道人扑杀而来。
冥河道人眼神斜睨,嗅着空中传来的腐朽气味。双手扶上背后剑柄,眉心一点猩红仙光迸射。
便见混沌中,一尊皮肤乌青,身着猩红道袍的广大法相赫然浮现,法相双手持剑,朝着扑杀而来鲲鹏道人挥出两剑。
嘁——
鲲鹏道人哀鸣一声,一对砰砰跳动的肉翅脱落躯体,巨大如山峰的鸟喙也被削去大半。
冥河法相张开乌青的手掌,扣住鲲鹏本体的脖颈,左手狠狠按下,按出一道破碎的空间裂缝,将鲲鹏道人塞入其中。
做完一切,冥河道人这才垂首看了一眼孔宣,见其已将昆吾道人本源收去,这才踏着无尽混沌,朝着破碎的北方大地遁去的方向追寻而去。
孔宣将手中一团散发着五行之气的光团,小心翼翼的收入口中葫芦天地,再抬起头时,混沌中,已没了冥河道人法相身影。
他环首四顾,看了一眼远处陷入鏖战之中的昊天瑶池,以及闻仲三人联手亦久攻不下的女修,孔宣双眼微眯,正欲飞身驰援,却见笼罩在整个西方界上空的水蓝屏障,在此时轰然破碎。
周天星斗在高高的天穹之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一条条星辉勾勒出一幅晦涩难明的阵图。
伏羲道人盘坐于太阳星,双腿之上横放一张古琴,手指扶动琴弦间,自太阳星所凝聚的周天之力骤放光华。
粗如山经的光柱咆哮着宣泄天穹伟力,朝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袍身影俯冲而下。
罗睺露出狞笑,手中长枪虚影一抖,身形化作幽影,任由宣泄而下的光柱穿透身躯。
下一刻,一位持幡主阵的古老大星、星主身躯一颤,双眼迅速被漆黑占据,生生捏碎手中旗幡,双脚狠狠踏在大星之上,一跃而起,几个闪身便跨越百万里之遥,朝着盘坐在太阳星之上的伏羲道人张开狰狞的獠牙。
只是还未等他靠近,盘坐不动的伏羲却忽而起身,他竖持古琴,脚下阵法扩散,形成一道八卦阵图,双手十指横拉在琴弦之上。
铮———
金戈铁马之声响彻天穹,这一刻光阴似乎都静止一般。
罗睺眼中,不见天地,唯见地风水火天雷风泽一一显化,他置身其中,宛如沧海一粟,不过万物演变中的一环罢了。
粗如山经的光柱再次咆哮,虽只是一瞬恍惚,光柱便已近在咫尺,罗睺面色大变,手中弑神枪开始极速舞动,犹如一扇密不透风的灵宝圆盾一般将其周身护全,被光柱宣泄的伟力贯下天穹。
当一竖金光点地起,处处破漏的黄金平台中央处,三道身影自大雷音寺中腾升而起。
却见多宝如来手掐莲花法印,右手四根手指并拢,拇指扣在虎口处,推出一掌。
金色的佛掌如天庭界门,裹挟着三山五岳的浩瀚威能,朝着已然疯魔的准提道人镇压而去。
七色宝光如宣泄的星河一般挥洒而下,将金色的佛掌阻拦在半空,令其半分不得寸进。
广成子周身紫授仙衣鼓荡,他双手持阴阳长剑,交叉于胸前,踏着斗罡步,其身后八道身影紧紧跟随,各施手段,攻向多宝如来。
便见多宝如来脑后黑色旗幡一转,其幡下六根幡缨飘飞,霎时间,广成子等九人顿时只觉胸口如撞。
远处传来一声极为嘹亮的鸣叫,继而黄金平台剧烈颤抖,一只体态极为庞大的六牙白象,迈开四蹄飞奔而来,千丈长的象鼻高高扬起,朝着倒飞的广成子等人狠狠拍去。
只是并等象鼻拍落,便见一道残影疾驰而来,残影身影微微一凝,双腿发力,其速之快竟伴有破风响雷之声,一双匀称有力的双腿,狠狠蹬在象鼻之上,竟蹬的六牙白象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险些坠落海中。
长耳定光仙手腕一抖,一个金光灿灿的镯子激射而出,于六牙白象头顶骤放光明,他双手朝着虚空一抓,抓出一柄由金光凝聚的长枪,双腿一踏,再度弹身而起,朝着白象硕大的头颅狠狠刺去,其势之盛,欲将此白象钉死在这汪洋之中。
只是一柄赤色大刀横拦于白象之前,宽厚的刀身将此金光长枪拦下。
天地间,传出一声沉闷低吼,仿佛宣誓着领土。
入眼所见,尽是厮杀遗留下的尸骨与术法神通轰鸣所谱写的乐章。
原本的奇山峻岭,山川锦绣此时皆已化作风中飘絮。
翻滚的浩瀚海水也不再蔚蓝,变的血红一片,有时还能看到激起的粉红浪花,卷着露出肚白的鱼虾。
孔宣一时间有些茫然,他看着四处皆战的西方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拨乱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