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混沌外,两界屏障上。
太清老子张开的五指开始缓慢虚抓,却如同遇到什么强大的阻力一般,过程极为缓慢。
镇元子盘坐于混沌中,身下的水蓝屏障已然崩碎,他双掌重叠捂着胸口,可依旧有丝丝缕缕的紫金本炁破体而出,朝着太清老子张开的五指汇聚。
随着光阴的流逝,镇元子重叠在胸口的双手终是无力的垂落,具象的法身再度缩小三成,此时仅有原本法身的十之二三。
反观太清老子那张开的五指亦是紧扣,而后毫不犹豫的将掌心紫金本炁按入心口之中。
嘎吱——
一道极为刺耳的声响在太清老子周身响彻,随着其法身的再度膨胀,那道无形无质的金色门户轮廓也愈发凝实。
太清老子不含情感的淡漠眼眸,在此时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抬眼看向镇元子所在,却发觉后者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身。
二人无声对视,在镇元子愈发深邃的眼眸注视下,太清老子的双眼,竟逐渐与其身后的金色门户中,那双冷漠的金色眼眸重合。
与此同时,西方界。
正在孔宣犹豫不决间,忽而,整座西方界竟开始轻轻摇晃了起来。
隐约间,生灵可闻耳畔的呢喃之声。
“吾是杀不死的……六道轮转,生生不息。”
孔宣赫然转头望去,便见东海之极处,无量海水左右分流,瞬间便淹没了破碎的东方大地,茫茫多的生灵在这场滔天的洪水中身死道消。
“吾是杀不死的!!”
“六道轮转!”
“生生不息!”
众生耳畔的呢喃之声瞬间变的无比高亢,东海之水如同沸腾一般开始跳跃起浪花。
一只青灰色的石手自幽冥界中探出,石手似是觉得手指有些僵硬,在探出幽冥界之时,便不自觉的弯曲而后绷直,如此反复,直至另一只大手的五指撑住空间裂缝。
看到这青灰色石手的瞬间,孔宣脸色忽而变的无比苍白,就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无力的落于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平心师叔……被魔之道心,污浊了!”
就在孔宣话音落下之时,幽冥界延伸的裂缝被那双青灰色的石手撕裂的无边广大。
一尊青幽色的石像头颅自裂缝中缓缓升起,这头颅之大,仿佛倾四海之水亦无法将她淹没,岁月也无法洗去那常年暗无天日的阴寒。
石像双手撑着海底,极为缓慢的将身躯自幽冥中拔出。
不知是不是错觉,身处西方界的众生觉得天地都在向东方倾斜。
当石像自东海之中直立而起,这一刻的天穹不堪重负,这一刻,天塌了,滚滚的天河之水顺着石像头颅滑落,拍打在石像的肩头,最终如雨点般沁湿了石像的身躯。
孔宣极力的昂头望去,只见石像心口处,不知何时坍塌出了一个骇人的洞口,六道金色的轮盘围绕着那骇人的洞口旋转,其上天道铭文黯淡无光。
这时,那高亢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众生耳畔。
“吾是杀不死的……六道轮转,生生不息!”
孔宣死死的盯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赫然是那石像坍塌的心口中,一声声高亢的吟唱,宛如深渊中的鬼哭狼嚎,令人不寒而栗。
“罗睺!!神逆!!”
孔宣嘶声低吼,双拳重重捶打在大地之上,激荡起漫天尘土,下一刻,他身形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天而起,拖拽着璀璨至极的五色神光,朝着石像心中处的深渊悍然撞去。
“吾有神通,五色造万物,五行湮生机,敕!!!”
华贵的孔雀衍生着混沌,五色的长虹自西而起,跨越了不知几亿万里的空间,势要一拳击碎那蛰伏在深渊中的魔神。
然,一只青灰色的大手穿透层层云雾,轻易便将如黄豆般大小的孔雀捏在掌心,而后狠狠贯在海底,如同拍飞一只苍蝇般轻而易举。
做完一切,石像处于天外的头颅微抬,看了一眼天外茫茫混沌,而后抬脚朝着西方所在跨步而去。
每一步跨出,都伴随着沉闷至极的声响,仅八九步,石像便已穿过东方,踏足破碎的西方大地之上。
石像垂首,扫视一眼脚下斗法的生灵,目光仅仅在女娲以及西海海底停留片刻,便再度抬脚朝着西方界外跨步而去。
当她穿过混沌,驻足于东方界撑起的赤白屏障外。
太清老子垂眸看了一眼开者,便轻轻挥手,撤去了笼罩在东方界上空的屏障。嗓音淡漠道:
“小心些,莫要将天捅破。”
石像迈开的步伐一顿,脖颈僵硬的弯曲,抬头看了一眼盘坐于混沌中的太清老子,而后弯下僵硬的脊背,缓慢且小心的钻入这显得有些低矮的天地之中。
随着石像的融入,太清老子膨胀的身形彻底定格,身后的金色门户也几近实质,直至此时,太清老子这才面朝镇元子所在首次开口:
“尘埃落定。”
“道友,应给自身留着体面,将最后三成的本炁奉上,吾可保汝道统昌隆。”
镇元子则怔怔的看着太清老子身后那道金色门户,以及金色门户中那道几近凝视的金色眼眸,对于太清老子的言语则充耳不闻,他轻声呢喃道:
“难道你看不到它?”
太清老子默然片刻,轻轻侧头,淡漠的眼眸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嗓音却无比平静道:
“自然看得。非但如此,吾很快便能触摸到它。”
“不可否认,汝是这洪荒唯一能与吾博弈至此的人,汝已无愧鸿钧的期许。”
镇元子摆动脑袋,猛然起身,此时的他,即便直立而起,法身已不足老子的二成之高,他指着太清老子身后的金色门户,大吼道:
“吾说的不是门,而是门内的眼睛,它,在注视着你,一直在注视着你!!!”
闻言,太清老子猛然回首,便见得身后金色门户之中空空荡荡,何来的眼眸,他平静的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暴跳的镇元子身上,看着他颤栗的身躯。
“如此伎俩,落得下乘,至此之时,吾之道心,坚如山岳,恒如光阴,不曾动摇,不敢动摇,不可动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