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难忘”的晚餐结束后,天野要带着夏原回他在东京租住的公寓,于是询问菅野和风祭爱花接下来的打算。
“我的话,得回学校去了。”风祭爱花回答。
她们的大学是可以在学校住宿的,所以返回学校宿舍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于是天野问:“菅野,你呢?”
“我在附近转转,然后坐地铁回青梅庄。”
“那正好,菅野君,麻烦你帮忙把爱花送回学校吧,这里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让她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夏原正站在汽车驾驶席旁边,由于天野在席间喝了酒,所以开车这种事情只能让夏原代劳了,“拜托你。”
“没问题。”菅野点头应下。
毕竟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实际上,菅野有些庆幸夏原说了这番话,因为他原本就打算送风祭爱花回她的贵族大学的,杀死纪子的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抓到,如果风祭爱花在回宿舍的途中遭遇不测可怎么办?
但是,碍于菅野只是第一次和这个漂亮女孩儿见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
好在是热心肠的夏原帮他解决了最麻烦的一道难题。
“多谢啦!”夏原心满意足地坐进驾驶席,然后降下车窗,伸出半边脑袋向爱花搭话道,“爱花,菅野君为人正派,你大可放心让他跟着你。”
风祭爱花笑了:“我知道啦,你们两个路上注意安全啊!别折腾到太晚。”
“少啰嗦啦!”
“那么菅野,我们就先走了。”坐进副驾驶席的天野说道,“等你把爱花送到,给我发个邮件。”
“知道了,”菅野从裤兜里抽出手来,向着天野以及夏原挥了挥手,然后目送他们开车远去。
这下子,此时此刻此地,就剩下菅野和风祭两个人了。
菅野觉得自己应该先开口说点儿什么,于是他伸手指了指大学的方向:“我记得,你的大学是在那边对吧?”
风祭爱花点点头,露出甜美的笑:“嗯。”
“那我们走吧,”菅野转身,背对着风祭,“我得把你送到才算完成任务……”
风祭爱花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迈出脚步,跟上菅野的步伐。
夜晚的空气没有想象中的温暖,微风一刮,竟然隐约能感受到凉意。
菅野双手插进裤袋,走在最前面,风祭爱花就一声不响地跟在菅野斜后侧,和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微妙距离——这也许是菅野前半生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之一,至少在他的印象里,他好像走了很长很长时间,而在此之前,他似乎从来没有徒步走过这么远的路。
两个人就这样在夜晚的街头缓缓移动脚步,没有语言上的交流,甚至没有视线上的交流,只是在自顾自地走路,这种状况对于菅野来说是最理想也是最舒适的,可对于风祭来说却有些难以忍受。
所以,当两个人走到下一个路口时,她率先开口了:“原来,你把跟朋友出来吃饭当成一项任务了啊……”
菅野在斑马线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风祭爱花:“我不是这个意思……”
风祭爱花走到菅野身边,和他一起等红绿灯:“不用解释,我想我能理解你。”
菅野摇了摇头:“我不这么想。”
“为什么?”
“连父子都没办法做到互相了解,更何况是外人。”
“父子?”
“只是打个比方。”菅野耸了耸肩,望向马路对面的交通指示灯,“灯变了,我们走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上斑马线。
风祭爱花紧紧地跟在他身边:“你之前听天野说过我吗?”
“没有。”菅野头也不抬地回应。
“这么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咯。”
“风祭爱花。”
“啊,我的意思不是名字……”风祭爱花微微一笑,菅野马上避开了视线。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也好。”风祭爱花抬起头来,望向一片漆黑的星空,“夏原也好,天野也好,都是我难得的好朋友,说起来,其实天野之前也追求过我,我猜他应该没和你说过吧?”
实际上,天野确实说过。
野游社组团出去旅游,在山间野营,某天晚上,大家围着火堆东拉西扯时,天野提及自己在现在这个女朋友之前还追求过别的女孩儿,按他的原话来形容就是,那个女孩儿美得不可方物,就像是天使下凡,可以让世间所有美好黯然失色。
大家因此都很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但是他那个时候死活不肯说出她的名字,不过现在来看,这个人应该就是风祭爱花不假。
“为什么拒绝呢?”菅野突然有些好奇,“他是个好人,而且很……”
“很优秀?”
菅野点了点头。
单从质量来讲,天野的确是男人堆中的佼佼者,长相标志,脑袋活套,聪明能干,一百分制的话打个九十分应该不在话下——眼前的这位大小姐,眼光可能高出九十五分了吧?不对,说不定她是在寻找一百分的男孩儿。
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天野的确很好,只是和我不合适。”
“何以见得?”
“你该不会是什么都知道,故意替他来套我话吧?”爱花莞尔一笑,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让菅野回想起天野那天夜里的讲述,他说那个女孩儿笑起来非常漂亮,足以让他忘记呼吸,到现在轮到菅野遭这份罪了。
“不是。”菅野摇摇头,“我恐怕没那个闲心。”
“总的来说,就是凭感觉。”
“凭感觉?”
“别看我这样,我的眼光可是狠毒辣的,这个人能不能亲近,那个人能不能做朋友,一眼就能瞧出来。”
“真有那么神?”
爱花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有。”
“从没错过?”
“从没错过。”
——真好。
菅野心想。
——这能力给我该有多好。
爱花原以为菅野会趁势问上一句“那你是怎么看我的?”结果菅野不仅没问,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往前迈着步子,这让她莫名感觉火大,因为这意味着,身旁的这个男孩儿是真的对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倒不是说像其他男人那样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是对她本身,甚至对她的存在都毫无兴趣。
这就很奇怪了。
明明刚刚还在一起吃过饭,还搞过“四人约会”,可一出来就和路人没什么两样,这种情况爱花还是第一次遇见……
但是她可以理解。
菅野最近遇到了难过的事情,不只是他,听说和青梅庄有关系的法学系的学生,无论是男是女都因为纪子的死而感到心碎——在心情处于低谷的情况下,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肯定也无心关注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