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见宋观宇眉眼间隐隐有喜色,就知道出海的事情有了眉目。剩余时间不多,干脆邀请他一起去钱塘县,顺道去威远镖局雇佣镖师。
宋观宇下意识看了一眼萧昀舒,很识时务地婉拒道:“聆音楼还有些琐事要处理,我相信程老板的眼光。”
“等你们从县城回来后,船队的规模和整体费用就能出来一个章程。”
根据他多年训练出来的直觉,萧小侯爷一点都不欢迎他同行。
萧昀舒眉眼冷淡,“宋老板果然如棠宝所说,雷厉风行。”
踏炎军常年雄踞北境,萧家十二卫样样精通,唯独在出海贸易上没有任何经验,帮不上忙。
从九岁认识程小棠以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而宋观宇在漕帮长大,虽未出过海,却精通漕运,是程小棠极为满意的合作对象。
萧昀舒这次回来,听到宋观宇名字的次数比其他人加起来还多。要不是宋观宇是二十多岁的老男人,他早就将人打包送上船,踢出东海再说。
程小棠没察觉到萧昀舒微妙的心情,还在炫耀自己的眼光,“是吧?我相中的四当家是不是超厉害,超能干?”
在这么短时间内整理出报价,宋观宇的能力比她预计中还强,果然是捡到宝了。
“嗯。”萧昀舒摸摸骄傲扬起的小脑袋,轻笑道,“大当家最厉害。”huci.org 极品小说网
程小棠笑眼弯弯,“那是当然的!”
大荣朝并没有海禁,之所以很少有商船出海,除了船只造价高昂外,最重要的就是很多人在船上待久了会生怪病,损耗太大。
病例太少,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会得那样的怪病,就选择不远航来规避风险。
程小棠知道所谓的怪病就是缺乏维生素导致的坏血症,自然有办法预防。这也是她展现的诚意,触动了宋观宇的野心,喜获四当家。
只要出海顺利,未来再拿出番茄、花生、辣椒等农作物的种子,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谈完出海的正事,宋观宇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转向程文韬露出笑容,“程三公子,近日可曾见过魏庭魏公子?”
“没有,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缩在角落的程文韬,因为债主现身立即气短三分,不敢抬头与宋观宇和王掌柜对视。
宝塔赌坊的手段,他在闹绝食那段时间已经见识过了。
的确如王掌柜所说的那样,不会伤及人的性命,就是被盯上的人再没有自由和尊严可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命都是宋观宇的,告到官府去也没用。
程文韬在搬到茗烟绣庄的前一晚,壮着胆子拉上魏庭一起去阴森森的偏院门口偷听过,全是哭爹喊娘的求饶声。
那个叫惨啊,吓得魏庭第二天一早就蹲守在宋府门口堵宋昭,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宋昭现在是自身难保,倾尽全力抱的大腿被彭府尹截胡,还彻底得罪了宋观宇,让宋家失去取之不尽的钱袋子,正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要不是秋闱在即还指望他能考出个功名,早被家法处置了。
程文韬不知道的是,这也是程小棠的吩咐。
将欠债的烂赌鬼带回宝泰赌坊收拾,一方面是让程文韬开开眼界,另一方面也是让他们能看到悬挂的牌匾,贡献点剩余价值。
起初程小棠想让那些还不起债的人上船干苦力,出海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正好将他们与被拖累的家人们隔离开。
该分家的分家,该和离的和离,实在不行也能喘口气。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给了她一个教训:烂泥扶不上墙。
要将破罐子破摔的烂赌鬼培养成一个合格的船工,所消耗的人力物力比雇佣一个镖师都贵,这还没算上需要消耗的时间。
程文韬和魏庭听到的,就是失败的船工培训过程。
程小棠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她是想行善积德,没打算做亏本买卖。
再说赌鬼的命也是命,别看他们的爹娘妻儿现在看起来恨不得让他们死在外面,真要葬身鱼腹,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几经波折,还是闻讯来了解情况的崔县令出手,在钱塘县划出了三条想修没来得及修到的山路,火速办好各项文书,足够修个三五年的。
修路是能算在功绩里的大好事,接任的县令必然不会拒绝。
王掌柜也很乐意,心狠手辣小半辈子,逢年过节没少往云隐寺上供香火钱,没想到能有行善的一天。
还不用花自己的银子。
所有人都很满意,除了未来要脱几层皮的欠债赌徒们。
“三哥,祝你争取考上举人。”程小棠挥挥手,告别了未来的修路工程文韬,善意提醒道,“三姐,你这阵子最好不要参加任何宴会。”
“等我跟昀舒哥哥离开后,他们肯定会先挑软柿子捏。”
程三莲是不是老程家最软的软柿子不好说,肯定是胆子最小的,此后很是老实了大半年,反倒调配出不少受欢迎的新香料,小赚了一笔。
***
驶向钱塘县的马车上,气氛有些微妙。
宋观宇懂事地没有跟着碍萧昀舒的眼,栖云道长却是特意赶来盯着爱徒。
程小棠以为师父是因为她这几天疏于学医,乖巧地给斟茶倒水,软糯道:“师父,要不要喝茶解暑?”
“先放着吧。”
栖云道长傲娇地哼了一声,对于程小棠有了昀舒哥哥就忘了师父的行为很不满。
他被抱朴子那糟老头子缠着,都三天没离开万龄堂了。结果徒弟居然一直跟萧家小子东奔西跑,也不知来陪师父吃饭。
“我渴了。”
萧昀舒自然地接过茶盏,“谢谢棠宝,茶很好喝。”
程小棠开心道:“这是我自己配的解暑茶,会不会有些苦?”
“不会,刚刚好。”萧昀舒取出一个特制的陶瓷瓶,眼里的笑意更深,“我有你送的糖。”
“昀舒哥哥吃这么多糖,有没有牙疼过?
“没有,棠宝是不是要换牙了?”
眼见两个孩子又旁若无人地聊起来,栖云道长冷冷地瞥一眼萧昀舒,道:“棠宝,为师渴了。”
“道长,请。”
应寒早有准备,奉上的茶水让栖云道长的脸更黑了。
程小棠终于延迟地发觉师父的小情绪,紧急端水,一路吹彩虹屁到了钱塘县。
拜访临江书院时,正好赶上了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