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甚至说很艰难。
她清晰记得,家境急剧下转,是因为妈妈偷偷拿走存折,夫妻俩开餐馆所有积蓄。那本存折,是夫妻的信任,也是家庭的支柱,妈妈心狠。
爸爸开始打零工,跑货车,搬砖修房子,也试过种菜赶早市。爷爷有各种基础病,每月是压力极大的开销。
那几年,真的很辛苦。
爸爸从不说,但她见过烂醉如泥,满脸通红的爸爸被叔叔搀扶进来,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无奈和强撑,他说:“兄弟,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就只有这么一个了,还有爹要养,赚不到钱啊……钱这玩意……”
再后来,爸爸和同村人要出远门打工,她故作轻松,让爸爸放心去,她照顾爷爷。早在很久前就有人让爸爸外出打工,只是他觉得家里老小无依,算了。
等苗锦郁念初二,让人放心不少,再加上苗锦郁开导,苗强才收拾行李和同乡人走。
那晚,苗锦郁躲在被子里哭,哭累了就坐起来看月亮。月亮没有安抚,却有陪伴。
一想到这些,苗锦郁就不敢参加爸爸的婚礼,她不想泪崩。正因为知道爸爸不容易,她做不到梁司聿所说,不去参加。
不过她有听,听一半,和苗强谈心。
那两天他忙,苗锦郁也难为情,借助在出租屋的距离,跟苗强发信息。
为爸爸的幸福而开心,但她和阿姨确实没有很深的链接,她无法改口,也无法登台致词,实话。
她说让爸爸转告,阿姨不用想方设法对她好。就保持安全距离,彼此舒服就好。她原本输入‘讨好’二字,又觉得过了,左右寻平缓词汇。
梁司聿说,她不需要在亲人面前假装。她清楚,伪装不了一辈子。装作对后妈很热情。她对感情很敏锐,只要苗强不在,后妈的热情也会下降。假装的和谐会瞬间冷下,彼此无话可说。
从另一个角度说,起码后妈是喜欢爸爸的。所以才会爱屋及乌,想极力拉拢她。但没有必要因为爸爸在中间,让两个陌生人强行拥有家人的亲昵。
苗强发了很长的文字回复,他尝试开导女儿,他的家也是女儿的家,永远。
他为阿姨解释,欲转换她的看法。从大人角度解释婚姻,袒露真心。“如果你不愿意,爸爸可以你的想法为重。”
第41章 第 41 章
第一次坐飞机, 第一次旅行,第一次看海,在2016年的夏天。她的十七岁, 他们的十八岁。
分明她的年纪最小, 却都叫苗姐。
“苗姐, 今天去哪儿啊?”
“苗姐, 今天行程怎么安排啊?”
“苗姐, 酒店方向往哪儿啊?”
“苗姐, 看到我身份证了吗?”
她享受被需要的感觉,愿意为大家操心。梁司聿不叫她姐, 只会直呼大名或一声徒儿, 将人揪过来,损她当妈?不准管。
“出来玩嘛,开心就好。”
梁司聿嘁了声, 不再管她。反正话到位,他拿人没办法。
他在民宿二楼露台,长腿交叠,坐椅子上吹海风。余光看着某人回房间给程久桉找身份证。
民宿是海边独栋小别墅, 二层楼, 海景一绝。苗锦郁前后对比很久, 最终落脚此处。大家进来时,纷纷称赞和她出来好省心,只用享受。
尤其是前一晚的强烈对比。
苗锦郁定的飞行路线有中转,正好暴雨,延误, 几人冒雨就近下榻。酒店大堂装修不错,舒适度一般, 很一般。热水洗一半冷了,马桶陈年污渍,蟑螂从窗帘角落飞速掠过,诸如此类。
宋岭乐在看到蟑螂那刻,拼命尖叫,敲对面门,独留苗锦郁拿拖鞋寻它。盛临和梁司聿在对面,保持安全距离叫苗锦郁过去。
“苗锦郁,别执着了,你找那恶心玩意干什么?”
盛临也说:“快过来,我们一起玩扑克牌。”
苗锦郁头也没回,“我看到它了,留着后患无穷。”
宋岭乐怕得不行,不敢再和它出现于同一空间。让她把行李收过来,要和男生们换房间。梁司聿立马反对三连,绝不换。
宋岭乐连哄带骗,梁司聿充耳不闻,就不换。她转而抱着小男友撒娇,“盛临,我不要睡有蟑螂的房间,好恶心。”
“等苗姐找到了,也不是不能住。”他朝梁司聿说,梁司聿斜睨他:“这样,你亲自去抓,我就换。”
盛临眼神躲闪,起身去找曾泽风,程久桉,让他们想办法。他们住的三人间,在走廊尽头。
苗锦郁跪姿扒桌缝,梁司聿斜倚房间门,双手环抱,淡定看对面。
这姑娘平日看着随和,实际很倔强,很执着。
他看着她出神,无意识联想很多。直到她揪着长须,起身,“死了,终于找到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