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离国遥遥而望的是,是夙国的阳城,这座城池屹立百余年,早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而且,经过一代又一代帝王的加固,阳城的城墙以至五米多高,城中的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再不复之前史书上记载的荒芜与寂寥。
“这座城池原本被称为死城,后来渐渐有了人烟,为了忌讳也为了心中的美好祈愿,人们便将它改了名字,称之为阳城。”
此时的三人已悄无声息的混入了阳城,方才在城门口检查的官兵,不知得了谁的指示,怀揣着疑惑将席轻颜三人放了进去,也幸好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你且找间客栈住下,我与轻颜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待到晚间再来寻你。”时间紧迫,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耽搁,夙离霄还要寻到白航,与他制定接下来的计划,所以便只能委屈公孙澜一个人待着了。
不过他也别想耍什么花招,夙离霄身边的暗卫会时刻盯着他。
不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公孙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件,激动的在街道上窜来窜去,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随后啧啧啧有声的咂了咂嘴。
与阳城的和乐强大相比,离国那边可谓是草木皆兵,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们便会立刻整装待发。
不过幸好,夙国不是好战之国,否则他们也不会得到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你们且放心去吧,我绝不会乱跑,更不会见旁的人。”
立场不同所处方式自然也不同,夙离霄能够答应他亲自来一趟离国,公孙澜便已经很感激了,所以便是前者防着他,也情有可原。
倒是上道。
与公孙澜分开好,夙离霄便带着席轻颜七拐八拐,随后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子,推开了一座院门。
杏花树下,身穿银甲的男子正端坐在石凳上,他眼眸低垂,唇角带着一抹温润笑意,墨色的长发高高竖起塞进银冠中,发尾吊着一根红绸,意气风发少年爽朗。
“你们,来了。”淡淡的呢喃声自舌尖吐出,与之前相比,如今的白航倒是多了许多变化。
他眸中的神色不再混沌迷茫,而是带上了一抹坚毅,金刀大马百炼成钢,俊逸非凡的脸颊在树影的照耀下晦暗不明,只看身形以及语气,便能察觉出他最近过得很好,如同焕发新生般,重新充满了朝气。
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到白航如今的模样,席轻颜真心为他高兴,后者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没有目标,到处晃荡的孤家寡人了。
如今的他,有了新的追求新的责任,原本颓丧不堪的精神也重新染上了一把杀伐之意,如同历经打磨的宝剑,终于在世人面前耀耀生辉重现锋芒。
“好久不见了,白航。”
女子温婉动人满目生辉,男子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原本久别重逢的场面,落在夙离霄眼中却成了格外碍眼的存在,男人小心眼的轻轻哼了一声,随即侧身半步挡住了席轻颜的视线。
“今日找你出来是有要事相商,若是叙旧的话,不若等我们从离国回来。”眉宇间染着一抹孤傲冷肃,夙离霄虽然十分戒备的看着白航,然而余光却不断注意着席轻颜的反应。
直到女子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夙离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这男人当真是小气极了,从前的事还这么念念不忘。
话虽如此,然而席轻颜心中却划过了一抹甜蜜,女子明目张胆的探出尾指,勾了勾夙离霄的掌心,随即握着他的大手,并肩走向了白航。
不过是一小小举动,然而二人之间的氛围却格外甜蜜,仿佛没有人可以拆散分离他们。
慈航垂眸遮住了其中的苦涩,随即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缓缓站了起来。
这半年多来,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只有那种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感觉,才能让他暂时忘记心中的痛苦与悲愤。
他曾说,为了席轻颜甘愿守卫夙国,成为护佑边疆的第一道防线,如今,这句话也依旧作数。
不过,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次爱恋,到底是没法说出口了。
“离国近些日子以来蠢蠢欲动,公孙止已越过废太子与皇上掌控了全局,如今你们进入离国,恐危险重重。”
公孙止此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润儒雅,宛如翩翩君子,然而背地里行事却不择手段,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及,听说先前他为了拉废太子下马,狠心杀死了百余名幼童。
剑眉微敛,宛如黑曜石般的眸中划过了一抹担忧,白航亲自倒了两杯清茶,递到了席轻颜二人面前,随即从袖中拿出了一幅地图。
“半月前,公孙止便有意无意地向边境增兵,现如今已达到了五十万有余,若一旦爆发冲突,两国百姓将死伤无数。”
自从来到阳城后,白航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便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也明白了将士们马革裹尸,家里人悲痛欲绝的艰辛,所以若是可以,他希望夙离霄能够阻止这场战争。
微微抿了抿唇,夙离霄曾带兵征战天下,自然了解白航的担忧,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避免便能解决的。
若公孙止野心勃勃,执意与他拼个鱼死网破,那么他所能做的便是尽量减少伤亡,保住夙国将士。
“离国废太子心怀天下,是个难得的守成之君,若能帮助他重新获得储君之位,这一场危机或可悄然解决。”
微微沉吟片刻,夙离霄曲起手指轻轻在石桌上点了点,他曾与离国太子有过一面之缘,后者才思敏捷心怀天下,绝不是一个好斗喜功之人,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为何他会输得这般惨烈,竟连太子之位都丢了。
这公孙止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拿过桌上的地图,席轻颜将之展了开来,上面明确标注了离国军队的布防以及大概数量,她稍显惊讶的挑了挑眉,没想到白航将能将这等隐秘的情报弄到手,看来他在军中的地位的确不低。
“还有一事,军中应当由夙尘安的人,我担心他们会生出什么事端。”他在巡夜时,层好几次看见营中副将暗中布置着什么,事后经过查探,那人的确与夙尘安有着书信往来。
夙尘安此人虽愚蠢,可最是擅长趁人之危,若是在关键时刻陡然发难,或许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又是他。”想不到夙尘安竟这般能耐,将爪子伸进了军中,狭长的凤眸中划过了一抹杀意,夙离霄拿出一块令牌交给了白航。
“如今的守城大将梁睿,便是出自我的帐下,你且拿着这块令牌去找他,他自会配合你的行动,另外,那人可暂且留着,引蛇出洞一网打尽,岂不更好玩。”
他已经没有耐性与夙尘安继续玩下去了,此次将他留在京城,便是为了防止他动手脚,可这人死性不改,妄图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既如此,他便送他一程。
“另外,我们前往离国的消息暂且只有你知道,什么时候透露给梁睿,便由你决定吧。”
梁睿出自梁安侯府,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之后又跟着他平定四方、镇压叛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对于此人,夙离霄十分相信。
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白航正欲开口说什么,然而神色却猛然大变,执起桌上的茶盏飞快扔了出去,比他更快的,则是夙离霄飞射而出的银簪。
“谁!”
陡然厉喝一声,白航脚尖轻点,极快地飞出了墙外,片刻过后,他提着一晕倒的人影,再次出现在了院中。
面色漆黑,隐隐带着些许暴怒,白航随手将此人丢在了地上,拱了拱手一脸歉意的道:“我今日出来时已然万分小心,没想到还是跟了尾巴。”
此人便是那副将手下的小喽啰,若不是他突然弄出了些许声响,恐怕他与夙离霄当真会大意的放此人离开,届时……
后背猛然惊了一层冷汗,在与夙离霄的谈话间,白航自然知晓夙尘安与公孙止达成了合作,若让公孙止得知夙离霄巧无声息的潜进了离国,那么……
“混账东西!”自他投入军营后,便不曾与任何一人为恶,可没想到那副将却处处针对他,想必这其中定少不了夙尘安的手笔。
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席轻颜定睛望去,缺见那人已然昏死过去,不仅被喷了一头茶水,掌心处还插着一根银簪,鲜血淋漓怕是废了。
“看来你已然引起了他人怀疑,既如此,此人便交给我处置,你且回到军中,见机行事。”
在他交出兵权时,便已然将军中的势力清洗了一番,没想到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安插进了许多人手,夙尘安,当真是小看你了。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握了起来,白航唇角紧绷,极为不悦,“你们何时离开?你且放心,我定会将这些人一个不落的全部抓起来。”
“今夜便动身,有时候,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别人看清你,只有用雷霆手段震慑他人,才能得到他们的尊重,你可明白?”
“是,属下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