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改错字】

抵达武魂殿不过半日,原一被教皇收为弟子的消息如野火蔓延。

空虚三年之久的教皇殿侧殿成了新任弟子的住所。而塞西尔作为原一的父亲虽然没有一跃成为教皇亲信,但是挂了个油水颇丰的闲职,足见其中深意。

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足以证明教皇对原一有多满意。

这几道命令发出,直接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暗流涌动。

况且,那个叫做原一的孩子不过刚刚武魂觉醒,教皇的看重程度已让人侧目,若让他多长几岁……

不知不觉,一场风暴悄然酝酿,危机感撩拨着部分人的心弦。

“娜娜才是教皇的亲传弟子,武魂殿的圣女,教皇究竟在想什么?”

“焱,你在置喙教皇冕下么”

“……当然不是!”

邪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半撑着额头叹道:“那不就行了。”

“娜娜是不是你的亲妹妹啊,我看你怎么一点担心的意思的没有。”

说话之人大概十几岁的模样,身材修长,一米八左右,体型匀称,穿着一身黑色劲装,一头火红短发尽数撩在脑后,余下几缕碎发搭在额前。

他不停的在房内来回走动,满脸不耐烦,看样子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焱看了一眼邪月漫不经心的模样,抓了抓脑后的短发,啧了一声。

邪月挑眉,转身询问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妹妹,你怎么想?”

邪月与胡列娜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容貌上有五分相像,只不过一人柔媚、一人英俊。

胡列娜、邪月、焱,这三人天赋卓绝,被称为武魂殿的“黄金一代”。其中胡列娜是最具潜力的一个被教皇看重,一直以来都作为未来的武魂殿继承人来培养。

原一的横空出世连迟钝的焱都察觉到了危机,胡列娜怎会不知。

她抬手托腮,一边回忆不久前的那次与原一的接触,眼眸微眯:“唔,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但师父给出的态度很暧昧。”

沙哑的嗓音像钩,娓娓动听。

邪月哦了一声,似乎有些诧异。

胡烈娜眸光闪烁,柔声猜测:“我不知道,她是想让我争,还是不争?”

邪月站起身,漫不经心的拉伸了一下脖颈的经络,“他才六岁,连魂师都不是,即便是先天满魂力,谁也不能保证他的未来一定会怎样。”

胡烈娜没接话,眼眸晦暗。

焱不想听他们一来一回打哑谜似的说话,咧开嘴打了个哈欠,一面往外走声音含糊不清的响起——

“趁着天没亮,我去看看。”

现在是凌晨五点,三人的晨间修炼刚结束,天蒙蒙亮,想来那孩子还在梦乡。

焱是个坐不住的人,原一的存在给胡烈娜造成了威胁,他即刻就想摸清对方的底细。

身后,胡烈娜叫住他:“别伤人。”

“知道。”焱挥手示意。

微红的耳根在红发的映衬下倒也看不出来,背对着暗恋之人,焱的嘴角微微翘起。

长腿跨步,走得愈发快,他们的训练场与教皇殿隔得不远,半盏茶的功夫就看到了被守卫拥簇在中心的那座华丽建筑。

太阳未升,裹挟着一丝寒意的霜盘踞在翠绿的草叶之上,虫鸣寥寥,矗立在此处的教皇殿如同蛰伏的怪物,巨大而神秘。

守卫看到焱的脸,什么都没问直接放行。

“嗒、嗒、嗒。”

这里太安静了。落针可闻。

焱虽不如那两人足智多谋,但也清楚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教皇殿里藏着多少封号斗罗,他们在暗中窥伺,从不露面。

他绝不可能在这里伤人,但相反来看,只要不伤人,躲在暗处的阴影就不会出现。

只需要站在规则的安全区里。

焱清楚原一的房间在哪,因为几年前胡烈娜是那里的主人,是以轻车熟路的辨认方向,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哒。”

脚步落定。他在房门前停下。

焱皱了皱眉。

门,是虚掩着的。

他伸手拉开门缝,昏暗的室内洋洋洒洒的被稀薄的天光点亮,室内一览无余——

宽大的软床上只有一团堆起的被字,床单满是褶皱,而本该躺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焱皱眉,人去哪儿了?

他走进房间,脚步声被柔软的地毯吞没。产自星罗帝国的南珠正在挂在墙头上盈盈发光,床头边摆着一块赤色宝石。

焱忽然停下。

清浅的,属于孩童的呼吸声蓦然闯进他耳中。

“我又做了那个梦。”

刚睡醒的孩子声音沙哑,似乎还有些惺忪睡意,又闷声闷气。

焱浑身一僵,表情惊疑不定,又被他强行压下,快速寻找声源。

垂地的白纱被微风吹拂,纯洁的颜色透过微光,勾勒出一个小小的人影,背对着他,蜷缩在阳台的角落,穿着宽松的睡袍,四肢纤细。

焱屏住呼吸,背靠墙面死角,竖起耳朵听对面的动静。

那孩子,发现他了么?

“糟糕的噩梦。”

原一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从高处坠下身体四分五裂的梦境太过真实,整个身体生理性的颤抖,无声的表达恐惧。

原一不怕死亡,从癌症中解脱的那一刻是久违的自由。

十几天来他都做着同一个噩梦,可梦境里的主角不是原一,而是另一个名为“太宰”的年轻人。

在梦境里,他只被被禁锢在两个场景里,友人被杀,与跳楼自杀。

“我想救他们。”

原一怔怔的说道,用力的闭上眼睛,因惊醒而残余泪痕的脸面无表情,却氲满了悲哀。

他开始回忆那个熟悉无比的梦境。

再次……陷入绝境。

【我看见一个人。我的友人。

【子弹“噗呲”一下打进肉里,浓艳的血染红了胸膛与布料,他倒了下去。

【我的手脚发麻。

【我的喉咙发出类似小兽哀鸣的声音,十足的悲伤,不过或许着也只是我的错觉。我跑向他,将他拢在怀里,温热的血沾染了我的皮肤。

【我惊慌失措,竟然愚蠢的用手去堵住那个小小的血孔,当然没用。

【悲伤淹没了我。

【他在我怀里停止了呼吸,我没哭,眼眶干涩的可怕,我应该哭吗?那时的我不知道。

“嗬!”

原一豁然睁眼,紧紧的抱住自己,勉力从那巨大的悲伤中挣脱。

友人的死亡,是一把尖刀。

他尝试去拯救,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梦境中改变命运,可是死亡定格像是被安排完备的命运,从不曾改变。

原一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打包塞在了梦境主角的身躯当中,用第一人称的视角观看,永远无法阻止那场悲剧,才是他的悲剧。

至今为止,二十三次。

一次次体会绝望的情绪哭着醒来,一次次在身体碎得稀巴烂时从梦中惊醒,艰难入睡后再次循环噩梦。

【对人性失望,对一切失望。

【从高楼坠下,以自杀的方式向这个糟烂的世界告别,才是我的归宿。

这是梦境中那人的诉说。

灰色情绪像是恶魔一般缭绕在原一周围,轻声细语的诱惑,想让这片纯白染上颜色,想让他沉入无尽黑暗。

白色绷带已经许久没有与原一搭话了,没有缘由的沉寂下来。

孤独么?有一些。

如果有人聆听一下自己的梦境的话,或许会轻松许多吧?

好像一下子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啊。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疯掉的吧。

原一慢慢抬头,迷茫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地平线,注视着缓慢升起的太阳,漆黑的眸子深处染上光,慢慢回神。

他站了起来。

赤着脚,细瘦的踝骨在宽松的睡袍底下伸出来,一步一步走向宽阔的阳台。

晨雾在冰冷的栏杆上结了露。

年幼的孩子站在高层的阳台上,除却栏杆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遮挡物,小小的身躯看上去摇摇欲坠。

“这是你所期望的吗?”他问。

没人知道他在和谁说话,也许只是在自言自语,隔着一堵墙,焱听得不太清楚,他望着原一的动作,心中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自杀很痛。”

原一伸手搭上冰冷的围栏。

回想起在病床上与癌症抗争的往事,神思飘远,又委屈噘嘴:“努力活下去也很痛。”

“因为自己所爱之人的期望,选择了继续坚持。”

“我不想拯救你,也没有资格对过去的事情发表任何评价,因为任何人都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你的痛苦。”

“既然有了新的人生,就要弥补遗憾呐。”

原一眯起眼睛,颊边的酒窝被挤出来,踩上旁边的矮凳,脑后一缕翘起的发梢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所以今天一起看日出吧,太宰。”

……

沉寂许久的白色绷带,慢吞吞的探出来,抹去原一脸上的泪痕。

半晌,脑海中响起声音。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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