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

终点

聂甘棠兀自说着, 方才睡得迷迷糊糊就是不醒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唇角勾勒惑人的笑意。

见聂甘棠神色不变,洛折鹤撇嘴, 说道:“我以为将军故意趁着我睡熟了才说心意呢。”

“你睡熟了我说给谁听啊?”聂甘棠俯下身, 像爱抚小宠一般勾了勾他的下巴,说道。

洛折鹤伸臂搭上她的腰, 眸光微动,说道:“我还要听,将军。”

“听什么?”聂甘棠逗他。

洛折鹤也不害羞, 在她身边蹭蹭,说道:“听将军的心意。”

“我爱你。”

突如其来直白的告白打了个洛折鹤措手不及, 他急促呼吸了两下,复又笑开,攀着她的肩膀啄了一下唇瓣, 而后道:“还有呢?”

“还要有什么?”聂甘棠纳闷皱眉,“单跟我要心意,那你呢?”

“我同将军可不一样,我在那时, 就已经把心意说给将军听了, 从没欠着将军。”洛折鹤双手下滑,抱住她,喃喃道。

“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 我还有一句话想说。”聂甘棠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上响起。

洛折鹤下意识问道:“什么?”

话音未落, 他便被人旋身摁在了身下, 女子精实的身躯笼在他身上。

聂甘棠附耳轻言:“吃了你,便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她擡指点上他的眉心, 慢慢顺着他的鼻梁下滑,点到了他的唇上:“这是东乾人对于爱侣的许诺。

“所以我的一生一世,全皆属于你了。”

洛折鹤朱唇轻啄她的指尖,而后粲然一笑,拉下她的头,结束深深一吻后,他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的一生一世,也属于将军了。”

……

翠钱又气又难过地哭着再度捶门的时候,室中又起的情浪方歇。

聂甘棠从他身上起来,拿下抑制着洛折鹤发泄的东西,搂住浑身绵软的洛折鹤,看着他哆哆嗦嗦地释放,方才痕迹干涸的床单再度黏腻凌乱。

这一整个下午都在胡闹,现今外头天色如墨,想也知道时候不早了。

洛折鹤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半个身子陷在雪白柔软的床褥中,像一只睡在雪地里的白狐。

聂甘棠起身穿衣,原本状若熟睡的人却支棱起头,抓住她的衣角,问道:“将军,你要去哪?”

“去给你弄点东西吃,”聂甘棠俯身吻了一下他凝脂般的脸肉,说道,“你那个小奴仆要在外面哭哑了。”

“翠钱啊翠钱,”洛折鹤头埋进枕头里,苦恼地说道,“这小子死脑筋,转不动。”

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从枕头里擡起头,问道:“将军,你是怎么说动寄舟安排人和你演那场戏的?”

要不是相信寄舟没这么无聊,他才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你这么久都不能走路,南炎王也怀疑你是装的。”聂甘棠低笑道,“你在我们眼里的信用实在是太少了。”

洛折鹤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背过身子裹起被子,作势不理她。

聂甘棠倒也不言,身体力行地将手伸进被子里捉弄他,惹得他打着滚告饶,一边低泣一边吐字道:“不能再来了,照将军这么个玩法,玩上一天,我可就废了。”

聂甘棠啓唇笑道:“这就不行了?”

洛折鹤看着眼前分明老实的面相却浮现出几分邪性,心知她本性便是如此,只是不再隐藏。她无拘无束不做伪装,他也喜欢这样的她。洛折鹤想了想,伸出玉臂缠上她的手腕,软声道:“让我歇一歇,今晚上……再满足将军?”

“一言为定。”

聂甘棠神清气爽哼着歌走出宫院,打开宫门。

翠钱眼都哭红了,见她出来,一个猛子就往里面扎,被聂甘棠揪着领子拽回来,说道:“别去吵他,他累着了。”

翠钱气得浑身发抖,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畜生。”

聂甘棠:?

他是没看见他家圣子在床笫之事上有多热情!双腿双臂跟石鱼脚一般缠上她就不放开。现在弄得像她迫着他家圣子一般。

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

聂甘棠看也没看他,就去膳房了。

翠钱知道这俩人关系不清白,但南炎王早有指示,不许将此事宣扬出去。

外头只知道失踪的圣子被寻了回来,且正讨论该如何处理圣子。毕竟洛折鹤确实闯了祸,接受不了信仰被摧毁的人恨不得杀他祭神,信仰本来就不是那么深的人对他也没什么尊敬态度了。

王没有为圣子说一句好话,应当是存了舍弃圣子的心。

好像,现今也只有这个东乾将军能救得了他家圣子了。

翠钱恹恹地坐回台阶上,揉了揉哭肿的眼睛,在凉如水的夜色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聂甘棠端着吃食回来的时候,见那个小奴仆头伏在膝上睡得正香,略一思索,踢了踢他的脚,见他醒来仰头看她,聂甘棠说道:“你回去歇着吧,你家圣子这里,有我照料。”

翠钱还睡得迷迷糊糊,忘了要端起敌意态度,一双圆眼无助而迷茫,似梦吟一般,问道:“你会护住我家圣子吗?”

“什么?”聂甘棠一愣。

翠钱说着说着又掉起眼泪,吸着鼻涕,说道:“他们都想要圣子死,你能保护我们家圣子吗?”

聂甘棠失笑,平静道:“爱你家圣子的人,远比你想的要多。他不会死,你尽管放心。不过,我答应你,我会永远护住你家圣子,确保他不受伤害。”

哄走翠钱,聂甘棠穿过宫院,走进了寝殿。

洛折鹤懒洋洋地在被衾中似睡非睡,聂甘棠将吃食放在一边,抖了抖他的被子,说道:“起来吃东西啦,你不饿吗?”

洛折鹤狡黠笑着爬起来,被衾堆叠在腰间,露出赤/裸的雪白上身。他倾身凑近走过来的聂甘棠,说道:“将军好坏,想学《慎狱司春风录》第九卷第二章一样吃美人宴吗?”

聂甘棠拧眉。聂甘棠脑子缓慢转动。聂甘棠恍然大悟。聂甘棠想给他脑袋瓜一个大脑蹦。

也难为他随时随地都能回忆起书中情节……她当初看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书里花样那么多?

所谓美人宴便是将乳酪抹在美人胴体上,与其说是吃东西的方式,不如说是另一种床上情趣。

聂甘棠捡起一旁的衣裳丢到洛折鹤身上,好笑道:“你赶紧穿好衣服,下来好好吃顿饭。”

洛折鹤嘟嘟囔囔不愿意动,说道:“将军大人,我身上黏黏糊糊,难受。”

“一会儿吃完东西消消食,我抱着你去沐浴。”聂甘棠顺口道。

“真的?”洛折鹤雪眉微扬,音调也跟着上飞。

“那假的,你别吃了。”

聂甘棠作势端着托盘要走,洛折鹤慌忙给自己套衣裳,而后绕到她身边,偎在她身侧,又开始耍赖:“将军喂我。”

“洛折鹤,你有没有发现你今日好粘人啊?”聂甘棠戳戳他的眉心,说道。

洛折鹤抱着她的胳膊,置若罔闻,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

聂甘棠没办法,舀了一勺粥往他嘴里塞。洛折鹤一口含住,双腿欢乐地晃了晃,又将嘴凑了过去,要吃第二口。

“吞下去了没呀?就凑过来。”聂甘棠舀起一勺粥,见他张嘴,送往他方向的勺子拐了个弯,回到了她嘴里。

扑了空的洛折鹤愤愤咬唇,正想说话,便听到一旁的人突然沉静道:“洛折鹤,马上就要初夏了,我们走吧?”

这个话题在从未两人之间提及过,本该是句让洛折鹤听来没头没脑的话,可洛折鹤半分迟疑也没有,绝艳容色上展露一个美极的笑,唇齿张合,吐出两个字:“好呀。”

其实这也是南炎王的计划。

洛折鹤的确是不能在南炎王宫待下去了,甚至于,待在南炎都危险。

毕竟当初他做出将乌浔窟一事揭露在民众面前的决定时,就没想过给自己后路。

洛寄舟确实讨厌洛折鹤。讨厌他的无法无天,讨厌他的自作主张,讨厌他的懒散,讨厌他不打草稿的谎言。

但同样,她理解他。

她与他都是一样的,不满于旁人为他们定下的人生,拼尽全力去更改既定的人生路线。如果洛折鹤败在了反抗的途中,那她也没有勇气将自己对南炎神权微不足道的改变继续下去。

更何况,洛折鹤赌上自己毁掉乌浔窟,也让她有了在南炎民众面前立信的机会。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袖手旁观。

对于洛折鹤身边的聂甘棠,洛寄舟一开始其实并不放心把洛折鹤交给她,这几个月派了不少人去东乾打听聂甘棠的情况,在拼凑出聂甘棠假死避祸的真相后,悬着的心才放下。

一个在东乾人眼里死了的将军,和在南炎人眼里死了的圣子,隐姓埋名,相伴而行,再合适不过。

槐序初时,南炎圣子因病薨逝,南炎王主掌南炎,下令王城缟素,丧礼三日。

但很少有人会去关心南炎圣子的生死了,他们习惯性地为家中供奉的神龛上燃起香火,转头便去做别的事。

一辆马车也在这平淡的气氛中缓缓驶出王宫。

聂甘棠一边赶车一边侧头,问向在车厢里整理话本子的洛折鹤:“有想好去哪里吗?”

“将军,我们能在城里多留一些时日吗?”洛折鹤问道。

“为什么?”聂甘棠偏头,“南炎王不太建议我们在此处久留。”

“神祭要到了,我想看看我‘死’了以后,神祭是什么样的流程。”

说着,洛折鹤若有所思道:“说起来,寄舟现今没有孩儿便罢,连个夫侍都没有,这家夥处理政务成痴,还要不要成家啦?”

聂甘棠随意笑道:“许是缘分没到。”

“好可惜。”

“你可惜什么?”聂甘棠好奇问道。

“我还没有学着《南炎风月事》里的圣子一样为难小王夫呢!”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