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打了寒战,急忙跑回秦南乔身边,一边哈气暖手,一边说。
“姑娘,这天怎么说冷就冷了,少爷他们还没回来,这些兄弟们怎么办?”
秦南乔慢悠悠地站起身,手搭凉棚,朝着路口张望了片刻。
“他们快要回来了。”
正说着话,路口处已见风尘,一辆马车领着数十匹马飞速驶来。
丁香高兴了,快步迎了出去。
就在这时,车后缓缓出来两匹马。
马上人,一个是秦怀瑜。
另外一人身穿白色薄丝大氅,脸上白色面巾,一双眼温和中带着浑然天成的威仪。
这是银子也养不出来的尊贵气质!
这样的人,是不用露脸也会让人看得移不开视线。
丁香虽是丫鬟,但也是秦府精心培养过的,一看来人,急忙收了脚步,小跑回秦南乔身后,低眉顺眼地交手站好。
主子不在意尊卑,作为丫鬟,她可不能让主子在外人面前失礼。
秦南乔刚迈出一步,就见到身侧人影一动。
殇之一手捂着肚子,“主人,我肚子有点痛……”
秦南乔深深看他一眼,“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你自去方便吧。”
殇之恭敬退了下去。
秦南乔瞧着他的背影,缓缓收回了脚。
马儿很快吁停,秦怀瑜翻身跳下,走向那名戴白色面巾的男人,他伸出手。
“达宁,请!”
伊曼耳尖,听到了这句话,急忙上前一步,压着声音在自家主子耳边禀告。
“主人,他是东城都督!”
嗯?殇之…为什么要躲他?
秦怀瑜为什么要帮他?
心念频转,表面上,秦南乔只是满不在乎地抬起下巴,微微眯起眼遥遥望过去。
“伊曼,你过去跟秦公子说一声,我们忙活了一整日,晚膳还没做呢。”
伊曼:……
她知道自家主子从不做没有用的事,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顶着一脑门问号,不影响伊曼服从命令。
达宁刚把蒙脸的白巾摘下来,就看到宜逍居里、快步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彪悍丫鬟。
他看看秦怀瑜,这不会就是秦南乔吧?
伊曼已上前,恭敬行礼,“秦公子回来了,哎,大伙儿忙活了一整日,这晚膳都还没着落呢。”
达宁:……
这是完全没看到我?
伊曼当然知道自己失了礼,但,她也没办法,她主子没让她迎接啊。
秦怀瑜却是毫不意外,自己没有征询她的意见,就把达宁带来,她这么安排…是同意了吗?
思及此,他的目光透过伊曼,远远看向秦南乔,就见她根本不看自己,自顾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身边的达宁。
没有酸。
有的,是感激。
她不是热心人,她让达宁宴请晚膳,是不是在告诉我,她会给达宁机会?
达宁也顺着秦怀瑜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视线就挪不开了。
来的路上,他猜测过秦南乔会是什么模样。
阴邪?
凶悍?
妩媚?
妖娆?
是祭祀节上脸上涂满油彩的神婆,还是一本正经有些本事的道姑?
但当他现在真正见到她时,却被惊到了。
她一身素色长衣,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巴掌小脸白皙如玉。
她的唇很薄,丘陵线条却起伏得十分精致。
她凉凉地看过来,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漆黑明眸中带着一抹淡淡的、能洗涤人灵魂的清冷。
这、这!
这样美到让人多看一眼、都怕亵渎了她的仙子般的人儿,怎么可能是神神叨叨的通灵人?
秦南乔迎上达宁投射过来的视线,朝他点了下头,用一种来而不往非礼也的毫不掩饰的眼神,大大方方地打量起了他。
身居高位的霸气和天然尊贵,在达宁身上揉合得十分和谐,白色长氅弱化了他的凌厉,让他看起来更具少年感。
生得不错。
但印堂盘踞的那一团沉黑死气,在最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颜值和气场。
秦怀瑜这看看,那瞧瞧,当即侧滑一步,用自己的身体,阻断了达宁和秦南乔相互探究的视线。
“达宁,大家伙今儿的这顿晚膳,你就请了罢!”
达宁:……
敢情,这是等着自己呢?
“怎么,不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久闻秦家儿郎威名,很荣幸有这个请大家用膳的机会!”
达宁微微笑着,冲着大家抱拳。
“多谢都督大人!”
众人能站不能站的都朗声致谢,音震山野,惊得几只飞鸟扑啦这翅膀,掠上天际。
自有达宁的护卫领命,去操办晚膳。
“都督请!”伊曼恭敬邀请。
秦怀瑜抬脚就要跟上。
伊曼一伸手,“秦公子的监督着奴婢等人,安排晚膳的事。”
达宁皱起眉,狐疑地看向秦怀瑜,晚膳不是由我的人去安排了吗?
秦怀瑜望着院子里的秦南乔,秀气的眉尖已经轻蹙了起来,显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边,急忙安慰。
“达宁你放心,南乔很好说话的。”
达宁深深看了他一眼,负手,大步走了进去。
伊曼等着自家主子和达宁一前一后进了屋去,才放秦怀瑜和惊羽等人进入院子。
秦南乔返身,掩上了门。
在宜逍居两扇门完全闭合的同一个时刻,秦府,一个欣长的身影,疾步进了水月轩。
婆子们纷纷行礼。
“见过少爷。”
李允微微扬起下巴,冷冷道,“娘在?”
婆子急忙回话,“在屋……”
话未说完,李允已进了屋。
屋里的燕娘正在嘤嘤地哭,玉器摆件碎了一地,嬷嬷丫鬟跪了一排。
李允眸光睥睨,负手于背,厉声低斥,“都出去!”
嬷嬷丫鬟们急忙起身,纷纷退下。
燕娘的贴身大丫鬟春喜走在最后一个,她担心地看了燕娘一眼,贴心地给母子俩掩上了门。
燕娘哭得一双眼肿成了核桃,泪水涟涟看向儿子,“允儿,www.youxs.org……”
“娘!我说过多少次了,啊?”
李允气急,不等屋外脚步声全消,就压着嗓子怒斥起自己这个眼睛只盯住秦家夫人位置的母亲。
“覆巢之下无完卵!昆、洛桑如果出事,秦家就毁了,你我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燕娘猛地张大眼,满脸不甘地看着自己儿子。
“她出事,关秦家什么事,现在…不还有大少夫人吗?秦家离了她,照样是秦家,她离了秦家,可就什么都不是。”
李允在椅子上坐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下巴微收,眼皮略掀,冷冰冰地看着自己母亲。
“娘说的,是娘你自己!”
燕娘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以手掩脸,低泣。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费尽心机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嘭!”
李允一拳砸在案几上,“娘还真好意思说都是为了我?”
燕娘被吓愣了。
“少时,娘给老幺下蛊,我担了下来!但是,娘,我担的住,不是因为瞒过了别人,是因为夫人不追究!”
这是燕娘悔之又悔的事,因此,她再也无从辩驳,只能埋脸哭泣。
李允被自己母亲哭得,心一点点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