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乔心中如愿,面上却是一副惊慌不已、任人宰割的弱不禁风。
“我、我与道长无冤无仇,道长这是要做什么?”
老道士冷笑连连。
“你我没有冤仇,但你自己多管闲事,破了我的法阵,你今儿自己送上门来,也算是全了你祖祖辈辈积善行德的好名声!哈哈哈……”
说完,拂尘又是猛地一收。
秦南乔听得‘祖祖辈辈’四个字,一个晃神,只觉浑身都散架了般疼痛难忍,眼前一黑,晕倒过去了。
被冻醒过来的秦南乔,发现自己身上被套了一件黄色符袍,脖子一下被浸泡在一个水缸里。
这水……
和镇魔井下那些骨灰坛子和陶罐中、那种浸泡内脏的药水,一模一样!
冷。
刺骨的冷!
五脏六腑似乎都在被冻结。
屋里光线昏暗。
但秦南乔依稀能看出,这是一个供奉三清祖师爷的大殿。
可能是很久没人打扫。
呼吸之中,满是灰尘味。
老道士一身正义凛然地盘膝坐在正对面,拂尘跨在胳膊上,单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察觉到秦南乔醒转,老道士朝着她一甩拂尘。
远远的,秦南乔却好像被狠狠鞭笞了一下,身子一痛,吐出一口血来。
老道士半点没有怜悯,反手又是两下。
秦南乔只觉得胸臆间如被刀绞,哇哇地又喷出两口血,但她依旧强撑着问老道士。
“西巷四十四号宅子里的镇魔塔和镇魔井,是你布下的吧?”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脑子倒是挺好使的。”
秦南乔心道,是你自己刚才透了底。
“金刚散财咒是你给胡老板的,也是你杀了胡老板?”
“不错,胡一鸣是老衲杀的,若不是他阴奉阳违,就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老道士说着,突然桀桀地怪笑起来。
“难怪你能破了老衲的法阵!这么聪明的小脑瓜,废了多可惜?老衲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把你炼成尸母,桀桀…”
笑声未落,就见灯影摇晃。
一个小小的身影,敏捷地从墙头上跃落下来。
是那个小道童。
秦南乔心道,这孩子来太快了,我还没问完呢。
老道士见到他,沉了沉眼,不耐烦地挥动手中拂尘,喝骂道,“不为!你最好少管闲事!”
小道童不鸟他,自顾猫着腰睁着眼像在寻找什么,小眼神十分锐利,却似乎根本看不到秦南乔。
他四下里查看了一圈,突然不管不顾地双脚一蹬,整个人卷成一个球,直扑进老道士怀里。
老道士大惊,拂尘就要甩起来。
哪知,拂尘竟在半空中被不知哪里飞来的一片飞叶击中,断裂成数段,纷纷扬扬散落在地。
只这一会功夫,小道童已经把供奉案上的一对烛灯点了起来。
那灯是精巧古老的镂空铜灯,里面的灯珠一亮,投射出来的影子居然是三清祖师爷的法相。
法相随着铜灯的旋转,在各个角落里浮现,最后凝聚成了三清祖师像的立体轮廓,栩栩如生。
“请神!”
小道童大喊一声,变戏法一般变出三根长香,弹指点上,插进了香炉之中。
一连串动作做下来,一气呵成。
烛火微微跳跃几下,便燃烧得更旺盛起来。
秦南乔只觉得烛光暖融融的,身体里的彻骨冰寒在慢慢消融。
小道童眉头紧皱,眼睛到处查看,似乎还是没有看见她。
“唰!”
老道士不知又从哪里变出一把拂尘,卷起了小道童,阴恻恻地笑。
“不为啊不为,你居然帮着那个瞎子,毁为师半甲子修为,枉为师养你十几年,今儿为师就拿你来了却凡尘吧……”
小道童被拂尘卷着,往秦南乔的水缸里送过来,秦南乔忍不了了。
“道门如意,照世如灯……”
只这两句佛偈出口。
“哗啦”一声,水缸碎裂。
秦南乔身体上的束缚感,全然无踪,手镯变蛇,顺着尾指而上,在朝上的掌心里、首尾衔接成一个金芒四射的圆圈。
小道童安然落地,卷住他的拂尘,在光芒里碎裂成段。
秦南乔一个旋花,手镯回腕,刚才的一切恍如幻境。
老道士如遭重击,摔倒在地上,他不相信地一手指着秦南乔,“你、你当真是……”
秦南乔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男音响起,打断了老道士的未完之言。
“师兄你啊!”
秦南乔甚是不悦地转身望去。
只见一张木质轮椅缓缓靠近,上面坐着一名面目清瘦的老者,他双眼翻白无瞳,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让人敬畏的道家风骨。
刚才那片飞叶,是他所发?
老道士一看到来人,破口大骂,“你个死瞎子,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吧?啊?活该你眼瞎又瘸腿。”
小道童看不下去,低声嘟囔:“师叔还不是为了救你……”
张瞎子伸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小道童不说话了。
老道士嘴巴张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他气得直跳脚,却又只一下就动不了了。
张瞎子温和地压制住了老道士,这才转眼看向秦南乔,露出一个疲惫却平静的笑。
“让大师见笑了!”
秦南乔刚想为老道士说两句话,余光却瞧见,老道士垂头丧气地被小道童押了下去。
这张瞎子不简单,看似斯文客气,却完全没有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好听点,叫有主见。
难听些,叫独断专行。
这种性格的人,自己心里决定了要做什么,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也不会给任何人提意见的机会。
秦南乔有点明白老道士为什么不喜欢张瞎子了。
殿门一开,秦南乔就看到早已等得站立难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