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相水生说完,山口秀木眯了眯眼睛。
然后放下咖啡杯,对着相水生问道。“相次长不愧是个生意人,权衡利弊头头是道。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或者说,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听到山口秀木的话,看到山口秀木的表情,相水生立刻颓了下来,摇了摇头。
“首先,我要感谢相次长的坦诚,那我也礼尚往来一下。既然相次长,已经看出来其中的利弊,就由相次长,作为第一个询问者吧。你可以随意挑选,询问他们的顺序。除了勾心斗角和损人利己之外,你还能抢占先机,对吧?希望相次长,能为我们找到这位,奸细。”
沉默了片刻,相水生回头看了看自己坐的这个大沙发,苦笑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到。
“山口副队长,就按照刚才坐的这个顺序询问吧,冯佩瑜,刘子卿,然后是,王沪封,行吗?”
听到相水生的话,山口秀木眯了眯眼睛,然后微笑了一下。
“好。”
话音未落,山口秀木便抬了抬手,示意卫兵将相水生带进其中一间小会客厅。
坐在会客厅,相水生似乎有些焦虑,不断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是一间十五六平米的长方形房间,没有窗户,屋顶两盏吊灯将室内照的十分透亮。
中间是一张长条木制方桌,桌上有茶水和茶杯,还有笔纸,桌子两头各有一把椅子。
左墙上,是一面大镜子,右墙上,是一幅雄鹰展翅的装裱画。
陈设简单。
来回踱步几遍的相水生,似乎突然发觉了什么,快步走到了大镜子前,正对着镜子站住了脚步。
这个举动,可是把另一个房间里的滨田健次和另一个日本兵给弄愣了。
原来,这面镜子,是一个单向透视玻璃镜。
从相水生进屋开始,滨田健次和另一个日本兵便开始了对相水生的监视和记录。
所以,相水生突然站在镜子前面的举动,真的是把这俩人吓了一跳。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滨田健次疑惑的注视着相水生。
但是,相水生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滨田健次摇了摇头。
原来,相水生是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
尤其是那油光锃亮的头发,被他吐着唾沫,又抹了好几遍。
此时,相水生这间屋里的门,再次打开了。
当滨田健次看到,走进屋里的人之后,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并告诉旁边的日本兵,不必记录相水生刚才的反常举动了。
这个油腔滑调的家伙,死到临头了,还像个花蝴蝶,真是让人厌恶。
听到门响,相水生也赶紧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门口转身微笑。
进来的人,正是刚才上楼去的冯佩瑜。
这冯佩瑜,在日军占领嘉县之前,就在嘉县政府大楼机要处,担任文员。
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并非美艳动人,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普通,往好了说,只能算是略显清秀。
她平时不化妆,皮肤算是白净,却有些雀斑,齐耳短发下的身材,瘦骨嶙峋平平无奇。
再加上总是一身工作装,性格风风火火的,如同男孩子一般,还真的让男人提不起兴趣。
至少这些日本人对他没什么兴趣,他们宁愿下了班去找舞女或者窑姐,也没人约会这位冯佩瑜。
不过,还因为这冯佩瑜的背景不简单,她出身嘉县本地的豪绅官宦世家,冯家。
先前提到过的曾经的嘉县县长冯清波,便是冯家的一员,只是死的太早了。
而冯佩瑜的叔叔,则是一位叱诧风云的人物,原本就是大上海华人商会会长。
日军占领后,又出任了共荣商会会长,调和这乱世之下的生意之道。
而她的舅舅,则是法租界巡捕房总巡,也算是手握实权。
而且,看日本人这侵略的态势,这位总巡舅舅,早晚也得做了汉奸。
因此,嘉县的政府更迭,并没有影响冯佩瑜的工作岗位。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一直在机要处认真工作的冯佩瑜,被卷进了这次的混编队遇袭事件。
因为这次混编队的部分文件归档,是由她经手的。
冯佩瑜虽然被带到这里来了,可她还算是幸运的,因为她有这样的背景,还值得被审问一下。
另一个与她一同经手文件归档的文员,已经在昨晚,被简单审问后,直接秘密处决了。
虽说给日本人工作的,尤其是在日军指挥部工作的,都算是汉奸。
可是就此人间蒸发,也不免让人唏嘘,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看到冯佩瑜走进屋里,相水生立刻满脸堆笑,有些讨好的拉开了桌前的椅子,请冯佩瑜坐下。
然后,他又讨好的给冯佩瑜倒了一杯茶水,这才搬着另一把椅子,坐到了冯佩瑜的旁边。
看到冯佩瑜没有喝茶水,相水生奇怪的问了一句。“你不爱喝咖啡,怎么,连茶水都不喜欢喝吗?”
冯佩瑜看着相水生诚恳的表情,苦笑了一下,这才开口说到。“相水生啊相水生,平时看你挺精明的人,今天怎么这么糊涂呢?日本人把我们抓来,是为了审问的,要查出,是谁泄露了情报,所以肯定不会很简单。我舅舅曾经告诉过我,现在刑讯逼供有了新方法,就是给人下药,趁着人迷迷糊糊的时候,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刚才的咖啡,也不知道是不是下药了,你怎么就敢那么冒失的喝下去呢。”
相水生听完,这才一拍脑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同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送到嘴边,一口灌进了嘴里,并思索着什么。
“哎哎哎,你怎么又喝了啊?这茶水。。。”冯佩瑜看到相水生把茶水倒进嘴里,伸出右手来要阻拦他。
相水生摆摆手,用左手按住了冯佩瑜的右手背,将茶水咽下去了后,才对着冯佩瑜说道。
“我是生意人,阪原少佐用我,也是因为我会做生意。所以,我的确是不知道,现在审讯不用动刑,给人下药就能问出结果了。只是,你我都为日本人卖命,又不是奸细,迷晕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就算咖啡里,或者茶水里下了药,我们顶多就是,说出实话而已。我呢,顶多就是把,帮少佐打理的生意给说出来,都是日本人,又没损害皇军的利益,山口副队长不会为难我的,有何畏惧?至于你,你是奸细吗?”
这句话把冯佩瑜问的一愣。
不过,相水生说话的同时,按着冯佩瑜右手背的手掌,又轻轻的搓了搓。
虽说冯佩瑜是个风风火火的男孩子性格,可毕竟也是个大姑娘。
被相水生这个明显占便宜的举动,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用力的把手给抽出来了。
“相水生,我。。。我当然不是奸细了,我怎么会是。。。”
“这不就行了,我不是奸细,你也不是奸细,那为什么要怕呢?”相水生微笑着,看着冯佩瑜说道。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能知道自己不是奸细,怎么就能断定,我。。。我也不是奸细呢?”冯佩瑜一边说着,一边有些紧张的,随手端起了桌上的茶水。
不成想,相水生眉毛一挑,又伸出左手,握住了冯佩瑜端着茶杯的左手腕子。
同时,引着冯佩瑜的手,把茶杯往旁边挪了挪,以便二人视线相对。
像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一般,相水生嬉皮笑脸的说道。
“就不说你父亲,他老人家在嘉县,送给日本人多少钱,来保住自己的生意和地位吧。单说你叔叔,那可是共荣商会会长,说句不好听的,大上海前十名的大汉奸,就有他老人家一席之地吧。。。哎哎哎,冯大小姐,你别掐我啊,得得得,你叔叔不是汉奸,我是,这总行了吧。”
被冯佩瑜掐住腋下肉的相水生,也不得不松开了冯佩瑜的左手,去揉自己的痛处,同时说道。
“所以啊,冯大小姐,以你这个身家背景来说,咱们四个人,啊不,整个指挥部里面的华人,你,是最不可能泄露情报的。”
听到这里,冯佩瑜举着茶杯的手,缓缓的放了下去,若有所思的,转过头去看着相水生问道。
“相水生,看你分析的头头是道的,那你说来听听,到底是谁,泄露了情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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