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江鹊隐约觉得他不太开心,但是他工作上的事情,她又无法为之分担。
沈清徽今天带江鹊出去吃的,问江鹊有没有想去的餐厅。
这些日子,跟在沈清徽的身边,他常带她去一些很有意思的馆子。
但是江鹊看他不太高兴的样子,说,“我可能有个好消息,我请您吃饭!”
“转正了?”沈清徽开着车,看到江鹊亮晶晶的眼神,心情也松了不少。
“还没呢!但是我接到了第一份工作任务!”
江鹊好开心,说起这个就忍不住笑意染上眉梢。
沈清徽看小姑娘一副高兴的模样,心底也为她感到一丝骄傲。
江鹊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带他去一家火锅店,老牌子,在淮川很有名气。
沈清徽开车带她过去。
地方就在市中心,挨着一家商场,中式的建筑很有独特风格,飞檐翘起,门前还有木栏与灯笼,氛围很足。
但是火锅店前没有停车的地方,沈清徽看商场前的停车场也不远,就将车子停到了那。
到了地方要等号,但好在他们来的时间晚,所以也不算太拥挤。
江鹊有点懊恼,小声问他,“沈先生,您饿不饿?”
“还好。”
火锅店喧闹,沈清徽微微俯身才听到她说的话。
他们坐在门口的位置,他突然弯腰凑近,俊颜在眼前,拢着淡淡的檀木味道,很好闻,很清新,江鹊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有人路过,沈清徽便下意识地护一下她。
江鹊有时觉得他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有种违和,像清矜自持的神明落入凡间,染上人间烟火味,让他多了几分真实感。
江鹊伸开腿,晃了晃腿。
白皙纤细的腿,随意的运动裤与运动鞋。
他坐在身旁,偏头看了一眼,撞上江鹊盈着笑意的眼睛。
傻笑。
沈清徽一点都不觉得这里吵闹。
到他们的时候,侍应生引着他们去二人桌,分明了点了微辣,但川渝火锅的微辣也意味着一大堆红辣椒。
江鹊给他说,毛肚涮几秒、牛舌烫几秒。
沈清徽看她辣的小脸发红,又给她单点了一盒牛奶。
江鹊的勺子被碰到桌下。
她弯腰捡起来,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护着她的额头,江鹊还没意识,一次撞在他的掌心。
抬起头,沈清徽将牛奶的吸管递到她唇边。
江鹊咬住吸管,冰冰凉凉的牛奶缓解了辣意。
沈清徽看着她,突然笑起来。
江鹊脸红,他抽了张纸巾,轻轻的擦了下她的唇角,“吃好没?”
“好了。”
他眼底很温柔,隔着一点热气,朦胧的很不真实。
江鹊跟他出来,牵着手,淮川的夜景很漂亮,以前从没看过。
也不急着回去,就拉着手沿着一条街走。
大概是这样一个惬意的晚上很放松,江鹊两只手抱着他的胳膊,跟他说上班的趣事。
沈清徽低头看着她,其实有片刻的失神,她眼底有一点骄纵,是小女孩的快乐和满足。
是只会对他时才有的眼神。
沈清徽与她走到了外滩。
这里是淮川最漂亮的夜景——本就是一所大城市,一条江,两侧都是玻璃大楼,灯光迷离,甚至还成了一方独特的景色,好多游客必到这儿打卡。
江鹊扶着栏杆吹着夜风。
沈清徽站在她的身旁,她的发丝被吹起来,软软的拂过他的衬衫。
周围有个拍夜景的摄影师。
沈清徽没听到他说什么。
他的眼神全然落在江鹊身上,她身子纤瘦,露出的一截脖颈很漂亮,她仰起头看他,好像问了他一句什么。
就这一瞬间,沈清徽的心底有一抹暖流。
江鹊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清徽依靠着栏杆,捉住她的手腕。
银质的手链碰撞,小钻石与风铃发出点细碎的声响。
沈清徽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上她的唇。
江鹊睁大眼睛,周围还有好多人,这样一个温柔厮磨的吻,落在夜色深处,一寸寸浸上少女花开般的心事。
好一会,沈清徽松开她,笑着说,“听到了。”
“……”
“今天很开心,”沈清徽的手揽着她的腰,“是因为有你。”
江鹊眼睛弯着,忽然想到,自己为他准备的礼物——他一定会更开心。
江鹊轻轻伸出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很短暂地蹭了一下,而后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我的愿望还想多一个。”
除了希望他天天晚安。
“嗯?”沈清徽说,“那我帮你实现它。”
“我希望您多笑笑,每天都要开心一些!”
——傻姑娘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笑容是因为她。
“好。”
没有要求她承诺一定留在身边,当下即永远。
回去的时候,江鹊跑去买了一支冰淇淋,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其实有点爱吃零食。
沈清徽去开车,让她在路边等一会。
江鹊应允,去了店里排队。
结果隐约听到对面有人在吵架,江鹊抬起视线看了一眼,冰淇淋店是开在商场里的,对面是一家珠宝店,争吵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可是门口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江鹊也看不真切。
“听说好像是一姑娘跟男朋友来买戒指,撞见了前男友。”
“真死缠烂打啊,那个男的都跪下了。”
“害,都分手了,大庭广众下纠缠闹成这样真丢人。”
“看那个男的一直在求,好像说是在一起很多年了。”
“因为彩礼吧?这年头也正常,一分钱不拿就想娶老婆,做梦吧。”
冰淇淋店外面也围着几个吃瓜的大妈,叽叽喳喳,江鹊听了个七七八八。
“您好,一个草莓冰淇淋甜筒。”
到了江鹊的号,她随便点了一个,扫码付款。
拿着甜筒转身的时候,眼神往珠宝店看了一眼。
商场保安来了,驱散了下人群。
江鹊看清了里面的人,脚步顿在了原地。
一个有点落魄的男人跪在地上,有点旧的长裤和长袖,鞋子也有点脏,他跪在那去拉着一个穿裙子的女人的腿,卑微,却情绪激动。
女人穿了一条白裙子,身旁一个斯文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护着她,可地上跪着的男人有点失去理智。
“倩雯,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家欠的钱快还完了……我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你是找了这个男人来气我的对不对?”
“江志杰!你到底还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求你了,给我留下一点好的回忆可以吗!”
刘倩雯崩溃地大喊,她怎么都躲不开江志杰的纠缠,下班路上尾随,上班时在她公司附近游荡。
搞黄了她很多场相亲。
她好不容易经家人介绍了一个男友,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江志杰又阴魂不散!
“倩雯,我借了那么多钱也是为了在淮川买一套我们的婚房,你再给我几个月好不好……”
江志杰匍匐着去拽刘倩雯的裙子,保安到了,架起江志杰想把他拖出去,江志杰死死地去拽门框,“你们放开我!倩雯!你再给我三个月!就最后三个月!”
又来了几个保安,合起伙来把他拖拽出去。
江鹊呆呆地站在那,手里的冰淇淋融化,一点液体流到了她的手上。
江志杰没有看见她,被保安粗鲁地拖拽,而后几人围在门口打电话报警。
刘倩雯被她的未婚夫搀扶着出来,眼眶红了一圈,跟他未婚夫哭着说,“那就是我那个前男友,之前一直没跟你说过……是我觉得好丢人,当初眼瞎了跟他在一起,他好赌,父母也没有正经工作,他爸爸做工地听说出了事,家里还欠了那么多高|利|贷,那样的家庭,真的一辈子不想牵扯上关系……对不起,今天让你见笑了。”
刘倩雯的未婚夫安抚她说都过去了。
江鹊捏着冰淇淋,那一句“那样的家庭,真的一辈子不想牵扯上关系”,好像一根针,将什么美好的东西刺破了。
美好的光影,像虚幻的泡沫,弥散之后,下面是污浊一片。
很难不去想什么“原生家庭”和“门当户对”两个词。
——没遇到沈清徽之前,江鹊还不觉得如何,可这束光照进了她的生活,她只顾着追着光,没有看到,自己本就活在泥沼里。
她追着光跑了好久,忽然发现自己出身污泥,本就满身肮脏,于是追了多远,好像都要原路返回去。
沈清徽半天不见江鹊出来,想着就几步路,索性来看看,结果过来的时候冰淇淋店前不见人影。
遂打了一通电话,那边半天没人接。
沈清徽有点担心,目光巡视了一圈,突然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