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徽没有带江鹊出去吃,开车路上回去,想起刘妈最近都不在,车子拐了个弯,到商场。
难得有这样的时刻,江鹊从来不曾享受过这样人间烟火味道的温情,沈清徽会偏头问她今晚想吃什么,会在购置完蔬菜后带她去甜品柜,草莓味的冰淇淋和巧克力味的选哪个。
起初一点都不想哭,可是看着沈清徽眼底温柔的笑容,她就是止不住心口泛酸。
本来可以独自承受黑暗和痛苦,可现在她有了她的港湾。
沈清徽手里还拿着两盒冰淇淋,后来放下,也不顾着是在商场,人来人往。
他只将她揽在怀里,低头的时候笑着看她,“那就偷偷哭一下好了。”
直到回到那个院子中,花香馥郁,沈清徽抬手开了灯,一方暖橘色的光,映衬出别样的暖意。
江鹊这才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就像外婆的小院。
江鹊上楼换了衣服,下来的时候,沈清徽已经在厨房里。
他站在那里,袖口挽到肘间,动作亦是好看优雅。
而餐桌上摆着一束红玫瑰,是回来的路上他买的。
她的情绪还在低谷里。
沈清徽将玫瑰递到她的面前,眼波里满是珍视。
江鹊经历的过往太不堪,太沉重。
她默默走过去,沈清徽听到动静回头看,江鹊想帮忙的,他只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清徽倚靠着流理台,单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
江鹊抬起头,热气袅袅中,对上沈清徽的眼睛。
那视线是温软的,专注地看着她。
沈清徽其实有所察觉,江鹊很怕封远弘,那或许是关乎一段黑暗的回忆。
让江鹊看到那个人,就抖成那样,一张脸煞白,眼底如死灰。
沈清徽揽着她,只是在很普通不过的厨房里,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场景。
他眼底是对她的珍视和温柔。
他说,“小公主上班一天已经很累了,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
其实并不是这句话,是那句宠溺的小公主,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她。
江鹊嘴巴一扁,好像被这句话刺到了泪点。
她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是一种恐慌作祟的冲动,在渴望寻求一点心安。
江鹊把脸埋在他的脖颈,调整了好多次呼吸,才压下那股酸涩。
江鹊跟他说,“我不挑食。”
“去看会电视吧,等会来吃饭。”
“好。”
沈清徽不许她插手,江鹊只能在客厅里转悠。
那本厚厚的相册,就搁在落地窗旁边的架子上。
很旧很厚,江鹊抽下来,那天夜里没有仔细看。
这回从第一页看,前面许多是空白,到中间,有他在某山区的照片,但是照片被剪掉了一半。
江鹊回想到林中别墅墙上的照片——致谢沈先生捐赠。
再往后翻几页,他和另一个男人穿着防护服,手里抱着一个头盔,分别倚靠着一辆很酷的赛用摩托机车。
那是年轻的沈清徽,他脸部的轮廓刚硬,眼里还有些明朗的光。
现在沉淀成了稳重与温柔。
他倚靠的机车是26号,另一个男人倚靠的车子印着32号。
江鹊轻轻伸出手摸了摸这张照片。
他曾经也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江鹊也无从猜测,是被他淡忘了,亦或者是选择了原谅?
饭后江鹊早早去洗漱,沈清徽特意给她放好热水,让她舒舒服服泡个澡。
江鹊点点头。
沈清徽不放心似的,跟她说,“我在卧室看书,有事叫我。”
“好。”
江鹊又一次乖乖点头。
江鹊脱了衣服,迈进浴缸前,她停在镜子前。
二十岁的身体,干净白皙,肌肤很白很细腻。
可就在几年前,这具身体上,也曾经有很多很多伤痕。
水温很舒服,江鹊只合了合眼睛,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几分,她有点困倦。
如果没有再次撞见封远弘,那些回忆就不会袭上心头。
只是合上眼睛的片刻,某些画面像被打开的魔盒。
她被拽进一条巷子,是学校后面的巷子。
巷子腐臭污浊,外面是光鲜亮丽的大街,里面却腥臭肮脏。
她的恐惧,那天才是开始。
沈清徽在外面看了会书,结果发现怎么都看不进去。
抬头看了一眼浴室,里面安安静静,到底有点不放心,在外面听了一会,是有水声。
可能是太担心了吧。
沈清徽又折回去,思来想去,给程黎打了个电话。
他对封远弘没什么感觉,只因为这人给人的印象是太虚伪,虽然看起来沉稳可靠,谈吐也算得上是得体,可是眼神非常不真诚。
这人是沈邺成安进来的,听说跟沈睿言关系不错。
沈清徽知道巴黎皇宫有很多东西见不得光,大概是老头子想让这位圆滑的封先生疏通门路。
凭借沈清徽识人多年的经验,他下定了自己的判断:道貌岸然。
程黎的回答确实印证了他的想法。
封远弘出身不错,父母从商,高中毕业后就将他送到了国外攻读管理。
“高中时呢?”
沈清徽不觉得这段光鲜亮丽的国外生活能跟江鹊扯上什么关系。
“是在淮川中学读的,学习成绩很好的。”
淮川中学。
沈清徽停顿了几秒,只知道阮佳思是淮川中学毕业,江鹊跟她是同学。
那说明,封远弘跟江鹊是一个学校的。
年纪上似乎也能对得上,封远弘只比江鹊大了两岁。
“行,知道了。”沈清徽临挂电话前,“还有别的吗?”
“没了,不过听说封远弘有个案底,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查不到。”
“嗯,多盯着他点。”
沈清徽挂了电话。
又抬眼看了看浴室,耐心等了一会,都半个多小时了,水都要凉了。
沈清徽敲了敲浴室的门,不见声音。
一时心里不安,沈清徽推开浴室的门。
江鹊躺在浴缸里,在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惊醒。
沈清徽松了口气。
但是看江鹊眼底有些惊慌,他的脚步停在门口,很担心地问她,“还好吗?”
江鹊在浴缸里坐起来,泡沫正好拢到胸前。
她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沈清徽有点放心不下。
江鹊眼底还有未平息的恐慌。
他此刻直觉,封远弘的案底,跟江鹊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