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 谁都不知道裴肆为什么只对孟檬特别，初次见面就愿意让她坐他旁边。
只有孟檬知道，其实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们是在校门口相遇的。
九月, 酷暑未过，天气炎热, 知了鸣叫。
当时，她看到一条流浪狗被一群小孩欺负。
小白狗蜷缩在角落颤抖, 全身是伤。
孟檬想也不想赶走小孩，焦急地蹲在树下, 一边安抚狗一边求助。
“有人知道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吗？”
她抬头冲围观的人道，“或者帮我叫一辆车也行。”
一个大妈道：“它都快死了, 送什么医院。”
孟檬：“还没死, 身体还是温热的。”
“那也不用管，流浪狗又不值钱, 随便找个垃圾桶扔了吧。”
孟檬满眼震惊, “它是条生命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
大妈摆手绕开她。
孟檬心灰意冷准备自己抱着狗去找，裴肆就在这时出现了, 他家的私家车停在她身边, 他也坐里面。
少年很懒散, 冷白肤, 桃花眼，浑身透着股矜贵, 手肘搭在窗前往后靠, 冷冷淡淡态度很拽，看着就不好相处，对她也没多少耐心, 直接道：“上来，去宠物医院。”
孟檬没有以貌取人，很警惕，“你是人贩子怎么办。”
裴肆被误会也懒得解释：“把狗给我，你走吧。”
“……”
孟檬消除戒心，狗伤成这个样子，狗贩子都不一定要。
她最后跟着去了，亲眼看到小白狗得到救助，才安下心，她想向裴肆表达感谢，结果没看到他人，店长说他付完医药费就走了。
孟檬一愣，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快得抓不住。
她决定收养小白狗。
再次见到裴肆，是在教室里。
孟檬惊讶地睁大双眼，连在讲台做自我介绍都不紧张了。
巧的是，老师还让他们同桌，马上有人起哄：“裴哥不和女生同桌。”
一片笑声。
老师让他们安静，“先坐，不合适再调。”
孟檬不安走过去，裴肆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她就这么坐下了。
空气突然安静，孟檬有点不自在，明明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搞不懂他们反应怎么这么大。
“狗后来怎么样了。”裴肆单手撑着下巴，随意开口。
孟檬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怔了一下答：“很精神，每天叫不停。”
裴肆脸转回来，有点意外，“你收养它了？”
“嗯呢。”
孟檬点头，看到他笑了，桃花眼舒展开，勾唇的样子特别好看。
他说：“挺好。”
孟檬看呆，缓过神问：“你很喜欢狗吗？”
裴肆嗯了声。
因为有共同话题，孟檬和裴肆很快熟悉起来，还邀请他去她家看狗狗。
裴肆对她很好，看她不熟悉环境，出去玩会带上她，体育课小组活动，也不会让她落单，在他的照顾下，她慢慢融入班级，与此同时，班上开始传他们的风言风语。
毕竟，谁都没见过裴肆和女生走这么近，孟檬是第一个。
说不开心是假的，孟檬也想过裴肆是不是喜欢自己。
直到，看到别班女生找裴肆告白，是艺术班的女生，很会打扮，非常漂亮。
这样的场景她撞到过很多次，每次看到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忍不住胡思乱想，以至于成绩下滑。
孟檬拿到成绩单，哭丧个脸，裴肆在旁边笑，“手机玩多了吧。”
他成绩倒没怎么变，不上不下，他走艺考，对文化分要求不高，他就不太上心。
还不是因为你。
孟檬在心里说，没有理他。
裴肆看了眼她惨不忍睹的卷子，问：“要帮忙吗？”
当然要，老师让他们不弄明白不准走。
可孟檬看着他一副等着她求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咬唇开不了口。
刘原明刚好这时过来，道：“孟檬，老师让我辅导你。”
孟檬马上有精神了，耀武扬威道：“我也是有人教的，不用你。”
裴肆莫名看着她，“你在生什么气。”
“我才没生气，只是陈述事实！”
裴肆看了眼刘原明。
刘原明不知怎的，有些心虚，他移开眼。
“行。”裴肆从不会强迫人，也无所谓，对孟檬道：“别弄太晚，回去注意安全。”
孟檬没想到他一点都不吃醋，这哪里像喜欢她了，外面传的都是假的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她赌气道。
放学，裴肆懒散拎起书包往肩上挂，和蒋骏走了。
孟檬有点心不在焉，刘原明察觉到了，讲题速度缓下来，问：“你喜欢裴肆吗？”
“不喜欢。”孟檬脱口而出，否认得很快。
刘原明看着她欲盖弥彰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裴肆的家庭很复杂，他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我觉得你对他不要太真心比较好。”
刘原明大概讲了下，孟檬脸色发白。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喜欢你。”刘原明认真地看着她，“不是老师让我来辅导你，是我自己想来的，你天真善良，不该被裴肆糟蹋，我绝对比他更喜欢你，也会比他对你更好！”
孟檬愣住，脸迅速涨红。
有裴肆在，别的男生根本不敢接近她，所以她还是第一次被告白，不知作何反应。
“裴哥，你真的放心让孟檬和班长独处，不怕他们擦出爱的火花啊？”蒋骏说。
他们已经离开了学校，走了有段距离。
街上行人熙攘，情侣居多，裴肆目光落在街边的一排花店，外面摆了好多束捧花。
“她眼不瞎。”裴肆淡道，“而且我正好有事要做。”
“什么？”蒋骏也看向花店，几秒后想起，“对哦，明天情人节，你想送孟檬花？这么大一束，带不进学校吧。”
“你先回去。”裴肆没有解释，挑了一家花店进去。
***
叶莺坐在小板凳上，低头认真处理玫瑰上的刺。
店门被推开，有客人进来了，她抬眼看过去，愣了愣，下意识捏紧玫瑰，手被刺扎了一下。
她静了几秒，起身过去招呼客人，轻声道：“你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裴肆打量着店，不大，布局明了，光线亮，装修风格偏清新，空气中有花香。
闻言，他偏头，店员看着比他还小，头发很长，皮肤白，戴着口罩，看不到脸，眼似泉水，通透干净。
“有小一点的花吗？”裴肆道，“能带进学校，又比较应景的。”
叶莺睫毛轻颤着垂下，声音有点干，“是……要送给女朋友吗？”
“算吧。”裴肆答得轻描淡写，“准备告白。”
叶莺呼吸在这一刻停止，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死了。
她听到自己道：“黄玫瑰怎么样？”
“行。”
裴肆看到叶莺要给他一大束，道：“不用太多，几朵就好，不好带。”
叶莺顿了顿，这个不拆开卖的，但她没说，安静地抽出三支，用蝴蝶结和透明纸包装好，递给裴肆。
“谢谢。”裴肆点开微信，“多少钱。”
叶莺：“18块。”
裴肆抬眸，“我是问整束。”
叶莺怔了一下。
“不是不单卖？”裴肆看了眼店里贴着的标识语。
原来他知道，叶莺只好道：“106。”
裴肆扫码付完钱，漫不经心道：“剩下的你随意处理。”
他转身要走，忽然感到一丝违和，看了黄色的花几秒，看向叶莺，“你知道她喜欢黄色？”
叶莺问：“谁？”
“……”
裴肆懒得说，走了。
叶莺捧着黄玫瑰的花束，在原地站了很久。
叶母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刚刚是谁啊，你傻站这里干嘛？”
叶莺看着怀里的花，明明开得正艳，在她眼里却像枯萎一样。
“刚刚同学来店里买花了。”
叶母道：“这么巧，你怎么不把人留下吃饭，不懂事。”
“算了吧。”叶莺缓缓摘下口罩，平静道：“他没认出我。”
“估计都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