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范氏当即砸碎了一个茶盏。

小元氏一听沈媚儿被人尾随谋害,惊得立马起身,又上上下下将人查看了一遍。

方才母女两个都哭红了眼,也哭红了脸,未曾发觉,这会儿细细察看,才发现女儿脸颊一侧微微肿胀着,嘴角一处更是裂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小元氏急得眼泪再次滚落了出来。

又压根不待沈媚儿拒绝,将人哄进了里屋,脱了衣裳将人细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脚踝处高高肿了一大片,小腿,大腿,一直到臀后,背后全是大片大片的淤青,更有甚者,臀后背后还擦破了皮,一片狰狞瘆人。

经小元氏范氏二人齐齐查探过后,这才发现,情况远比媚儿说得那般轻松简单,这哪里是被人尾随,这分明是被人欺凌毒打折磨了一番啊!

从小到大,沈媚儿是被四位家人娇养长大的,何曾让她受过半分苦楚,眼下,瞧到那些伤势,小元氏浑身发抖,心疼不已,更是气得整张脸煞白一片,却又压根不敢在女儿跟前表现、多问半分,唯恐再次让她遭难。

恰逢这时,前去通信的石头豆芽纷纷跑回来了,还在门口便大声喊道:“老爷回来了,二爷回来了!”

原来,这二人回来时恰好在镇口遇到了,只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石头地喊声一落,元朗同沈老二二人便齐齐大步匆匆踏进了厅子。

小元氏听到丈夫同兄长回来了,顿时便再也忍不住了,人才刚从里屋出来,便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浑身抽泣了起来,沈老二同元朗二人见此情况,二人脸色骤然大变,只大喊一声道:“瑶瑶怎么了?”

第48章 团宠之。

杨老二同元朗二人闯进来的时候, 沈媚儿已经被范氏塞进了被子里,勒令她乖乖躺着养伤。

沈老二及元朗一踏进来,便见女儿沈媚儿躺在了床上, 神色一脸委屈的看着他们。

沈媚儿因之前哭得厉害,脸上的红潮还未曾散去,两只眼睛像是两只兔子眼似的,鼻头红透了, 瞧着一脸可怜模样。

又见她的衣裳散落了一地, 一旁, 瓶瓶罐罐的跌打药全搬来了, 摆放在了床头, 又见妻子小元氏哭得肝肠寸断,大嫂范氏亦是双眼发红, 沈老二当即拼命攥紧了拳头, 额头直接绷起了道道青筋。

早起他离开时, 是女儿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的,可转眼间, 女儿便成了这副模样,沈老二浑身发颤,消失了大半日, 他甚至连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元朗一贯是个成稳的,可见到这一幕后,比沈老二更加激动,只见他瞪圆了双目, 指着床榻上的沈媚儿怒目而视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瑶瑶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罢,立马奔到了床榻旁, 伏身去瞧沈媚儿。

他浑身戾气渐起,这模样,就连范氏都吓到了几分,连连拉着他道:“媚儿才安歇,你```你莫要激动,莫要心急,也莫要吓坏了媚儿。”

一转身,见媚儿见到舅舅跟爹爹来了,顿时好不容易收起的泪意又泛了,眼睛再次泛红了,只抬着手,挣扎着要起,范氏忙一把将人摁了下去,冲她道:“你乖乖躺着,放心,媚儿,你什么都甭管,一切有爹爹和舅舅在,他们会替你做主的!”

话音一落,范氏立马冲沈老二及元朗道:“这里是媚儿的闺房,还以为是小时候么,说闯便闯,像个什么样子,得了得了,媚儿累了,且让她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儿,咱们几个做大人的出去说!”

说着,范氏冲元朗及杨老二纷纷使了个眼色。

二人听到她的话,纵使心里头有万分戾气,万分心急担忧,这会儿也得生生压制着,杨老二只上前,颤着手,给沈媚儿牵了牵被子,随即一行人缓缓退出了屋子。

留下沈媚儿躺在床上,是心急如焚,她想要解释,告诉爹爹同大舅,她没事儿,可每每刚一开口,便被舅母摁了下去,压根容不得她多说半个字,那边娘亲哭成了那副模样,又见她都躺在了床上,什么瓶瓶罐罐全搬来了,爹爹大舅见了这副局面还不得担心死了,指不定以为她怎么了。

沈媚儿想要挣扎起来去解释个干净,却被豆芽牢牢守着,她粗壮劲儿大,已经丢了表小姐一回了,心里已经万分内疚,这会儿夫人一声令下,说什么也得将她看得牢牢地。

沈媚儿一起,便被她摁了回来,又起,又被摁了回去,还没起,豆芽那两只粗壮的手便要蓄势待发,两只眼珠子直瞪瞪的盯在她的脸面上。

沈媚儿一瞬间犹如砧板上的鱼儿似的,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她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这```这都是些个什么情况。

想说个话,说不出口,想起个床,压根起不来。

她想大声咆哮一声,我真的没有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是那群大人们压根不给她半个眼神,这会儿在屋子外头还不定怎么气急败坏了。

沈媚儿正暗自心急时,陡然间只听到“砰”地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外头传了来,吓得沈媚儿一愣,连豆芽的身板都跟着震了一震,二人纷纷捂着胸口齐齐朝着屋子外的方向瞅了去。

听着像是个茶壶摔碎的声音,片刻后,砰砰砰,屋子外的厅子里砰砰作响,显然是大舅的所作所为,定然是气到了极致,怕是将厅子里案桌上的茶盏全都给砸了。

不多时,又听到舅母的高声传了来,只一脸心急如焚道:“老二,老二,你这是要去哪里,你这是要去作甚,你```你冷静些个,媚儿```媚儿这不是好端端的么,咱们```咱们冷静些,再从长计议,老爷,你你快来劝劝他——”

范氏的咆哮声中混合着小元氏的哭啼劝解声:“二哥,你```你别吓唬我——”

这一声声躁动,听得沈媚儿头皮阵阵发麻。

沈媚儿掀开被子便要起,却再次被豆芽拦住了,沈媚儿咬牙冲豆芽道:“豆芽,你你放我过去,我担心爹爹干傻事!”

豆芽闻言,犹豫了良久,最终,将牙一咬心一横只闭着眼睛死死摁住沈媚儿道:“夫人```夫人不让您下榻,您乖乖躺着便是!”顿了顿,又道:“外头有大人看着,表小姐过去只有添乱的份!”

豆芽这又犟又死脑筋的性子,气得沈媚儿五官都要扭曲了。

真真是气死个人也!

外头折腾了半刻钟之久,终于趋于平静了。

沈媚儿早已经放弃了捶死挣扎,只瘫痪在床榻上,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暴动过后,外头一片死寂,不知是个怎样的局面。

听着外头种种动静及迹象,沈媚儿只觉得心酸不已。

她着实令父母操碎了心罢,从小到大,没有消停过一下,听说小时候出生时,还差点儿赔了小元氏一条命,出生后身子骨不好,六七岁了,还时时被小元氏抱在了怀里。

那么娇弱的女子,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为了她,下了厨,干尽了活不说,还受足了气。

费心费力的,却养出了她这么个东西,也不知到底值不值得?

现在她没出事,父母家人便怒成了这副模样,当年她跟父母断绝关系后,甚至当年她惨死后,父母是否熬得过去?

这些种种,沈媚儿压根不敢多想。

沈媚儿只默默地趴在床头,难得消停了下来。

只觉得这一日之间,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啊。

一夜之间,沈媚儿仿佛也成长了几分。

外头寂静一阵后,又响起了低沉絮叨之声,一直断断续续,没有停下,也不知在商议些什么,沈媚儿起先听得精神,后来折腾一整日有些累倦了,只枕着双臂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娘亲倚靠在床头缝衣裳,范氏在远处点熏香。

一睁眼便瞧到了娘亲与舅母在眼前,沈媚儿十分满足,她伸了个懒腰,立马过去一把搂着小元氏的腰,微微撒着娇道:“娘亲,我饿了!”

小元氏一瞧到沈媚儿醒了,立马将针线活放在一旁,紧紧搂着媚儿,不断摸着她的脸,捋着她的碎发,听到她喊饿了,小元氏立马飞快起身,道:“饿了好,饿了好,娘亲这便去厨房拿吃的,厨房都做好了,热在那里了,就等着你醒来了。”

小元氏一边恨不得马上赶去厨房,一边又有些舍不得女儿,想同女儿好好说说话。

范氏见了,笑着道:“我去厨房拿些吃食来!你们娘俩好生说说话!”

小元氏忙道:“我去,我亲自过去!”

说着,将范氏拉到床榻上守着媚儿,自个一溜烟去了。

忧心了一整日的心,总算是悬了下来了。

“瞧瞧,看到你醒了,你娘亲连步子都轻快了。”

范氏拉着沈媚儿的手说着。

沈媚儿又一把扑到了范氏的怀里,难得一脸乖顺道:“媚儿不是故意闯祸的,媚儿日后一定不会再让爹爹娘亲舅舅舅母操心了。”

范氏见媚儿如此乖觉,一瞬间,只觉得怀里的女孩儿像极了当年的小淑儿,心下更加一阵柔软道:“这哪里怪得了你,是那坏人心狠毒辣,只有万年做贼的,没有万年防贼的,你也是受害的。”

顿了顿,又揉了揉沈媚儿的脑袋道:“今儿个定是吓坏了罢?”

确实,今日差点儿被那凤春升给糟蹋了,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横竖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再死一次又何妨。

当时媚儿绝望到了这个地步。

过后,一直强忍着,见父母失控,只装做一身轻松,这会儿范氏轻柔安抚,沈媚儿便觉得心里又暖又酸,良久,只吸着鼻子问道:“舅母,我爹爹跟舅舅呢?他们可用饭了?”

范氏闻言,踟蹰了片刻,仿佛准备说些安抚糊弄之词,不过见媚儿眼神清澈,终于忍不住如实道:“都在饭堂坐着,没吃一口呢。”

沈媚儿闻言,立马一挣,道:“我要同爹爹舅舅一道用饭。”

说着,便挣扎着起来了。

范氏闻言,定定的媚儿,良久,脸上终于染出了一丝笑容,道:“媚儿果真长大了。”

顿了顿,又道:“也好,爹爹和舅舅还有许多话要问,咱们一家人边吃边聊。”

话音一落,范氏替媚儿查探了一番伤口,又帮她一道穿好了衣裳,便往饭厅去了。

第49章 初长成。

“舅舅, 爹爹!媚儿都要饿死啦!”

却说沈媚儿人还在饭厅外头,那轻快松切地声音便先一步传了进来。

此时,饭厅里餐桌上, 元朗同沈老二各坐一端,餐桌上食物满满当当地摆满了一大桌子,可未曾动过几筷子,食物都放凉了。

两个大男人神色凝重, 一脸沉重, 直到听到这声轻快地声音传了来, 二人怔了片刻, 齐齐对视一眼, 纷纷站了起来,随即朝着门口一看——

只见沈媚儿由范氏搀扶着, 一瘸一拐地踏进了饭堂。

“瑶瑶?”元朗见到沈媚儿, 顿时脸上染出了几分喜色, 只片刻后,又一脸的严肃地大步踏了过去, 一把捏着沈媚儿地胳膊,亲自扶着她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说死不死的。”顿了顿, 又道:“怎么起来了,怎么不躺在床上好好养伤?”

沈媚儿立马挽着元朗撒着娇,道:“舅舅,我没事儿, 真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您甭听我娘和舅母的,她们就知道大放厥词, 一点儿小伤小痛的就恨不得嚷得全天下人都晓得了,忒夸张了些,我就崴了下脚而已,不至于这般大动干戈地!”

沈媚儿好不容易找着了机会,自然叭叭叭地开始解释着。

那头,沈老二亲自找了个软垫垫在了沈媚儿地座椅上,从元朗手中接过媚儿,轻手轻脚的扶着她落座,低低问道:“伤口可还疼?有没有咯着?”

沈老二话音一落,磊哥儿便立马端了杯茶,给沈媚儿送了来,道:“阿姐,是不是渴了,快吃口茶。”

沈媚儿一抬眼,只见舅舅、爹爹,弟弟全部簇拥着她,围着她一个人打转,沈媚儿鼻尖阵阵发酸,嘴上却强力笑着:“瞧瞧,你们这一个个大老爷们儿的,这是在作甚,全围着我一个小姑娘转悠成何体统,舅母,您还不快来笑话笑话他们。”

说着,又怒了努嘴,道:“舅母,舅舅跟我爹爹他们这副模样,是怎么外出跟人做买卖谈生意的?一点威严的气势都没有,指不定被人占了多少便宜去了。”

沈媚儿絮絮叨叨的数落着一帮大老爷们。

范氏听了,顿时用帕子遮面笑道:“你们快些入座罢,瞧瞧,这殷勤模样,连媚儿都受不住了。”

范氏忙招呼大家落座。

元朗、沈老二见沈媚儿有说有笑的,瞧着一脸轻快,沉重了一整日的心情总算是稍稍松懈了几分。

那头,沈媚儿落座后,见气氛还有略有些沉重,忙又道:“舅舅,爹爹,你们别板着一张脸,别不高兴了,媚儿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你们瞧,我这不好生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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