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鞭炮声劈里啪啦,仿佛就在耳边。

仿佛回到了除夕夜似的。

沈媚儿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终于醒了过来。

吃了酒,微醺,睡得可真饱。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只隐隐有些满足。

重活一世,对沈媚儿而言,没什么比睡得饱,吃得香,又一家和睦,团圆温馨的日子更令她满足了。

媚儿赖在被子里,隐隐有些不想起来,她想,懒惰是她骨子里的劣根性,懒惰是不会害人的,这辈子除了这么个毛病改不了,其他的还是要改的。

媚儿为赖床不断寻找着借口。

直到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掀开被子,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这时,屋子外头又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还隐隐伴随着一阵敲锣打鼓声。

鞭炮声就在沈家前坪的坡下,劈里啪啦,炸得人头皮发麻。

不是在沈家,是陈家?

沈媚儿边穿衣裳边沉思了一阵,片刻后,缓过神来,噢,今儿个是陈家那翠花过生辰,她的及笄礼,翠花比她小上几月,去年年底,沈媚儿的及笄礼办得轰轰烈烈,热闹不已,全村的小孩都来沈家讨要了果子点心。

不过,以刘氏那吝啬模样,一个小小的及笄礼,定然是舍不得给自家闺女大办的。

今儿个又是鞭炮,又是锣鼓的,是季家来提亲了罢?

想到这里,沈媚儿不由神色恍惚了一阵。

前世,因媚儿被翠花推倒,摔破了额头,她怒火中烧,告状又无人相信她,寻那翠花对峙,翠花又对她冷嘲热讽,后季家那白郎私下相会媚儿,嘴上哄着她,实则怯懦失信,唯唯诺诺,压根不敢忤逆他娘推了与陈家的亲事,再加上,媚儿瞧见自己的宝贝珍视的绸缎冷不丁穿在了翠花身上。

翠花那日一身红衣,秀丽温柔,却朝着沈媚儿隐隐挑衅的目光瞬间激怒了沈媚儿暴躁的性子,沈媚儿只咬牙闷头闯进了陈家,大闹陈家,要当场撕烂了翠花身上那一身红。

前世的愚蠢,注定了她那世的悲惨。

这一辈子,媚儿并无其他念想,只想,离陈家,离翠花远点儿,好好珍惜家人,善待娘亲,宠溺弟弟,好生听爹爹的话,这辈子方能万事大吉。

沈媚儿穿好衣裳后,人还在里屋,声音便先一步传了出去:“娘亲,我肚子饿啦,媚儿肚子饿了,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又嚷嚷着:“磊儿,你阿姐醒了,还不速速过来服侍!”

沈媚儿哇哇一顿乱喊着。

喊了大半日却无一丝回应。

都不在屋子里么?

媚儿掀开帘子里里外外的搜寻了一阵,搜寻无果后,这才踏出了屋子,不想,刚出了屋子便见坡下乌泱泱的聚集了一大堆人。

这```这陈家今儿个好生热闹啊!

大半个村的人全都赶来了罢!

简直比前世媚儿的及笄礼还要热闹啊!

前世沈媚儿大闹陈家时分明未见如此多的人啊?

陈家今儿个怎么如此大发呢?

沈媚儿隐隐有些意外。

她端着杯子缓缓走到了井口旁,打了一桶水上来,一边洗脸一边洗牙漱口,一边好奇的朝着坡下张望着。

许是,挂念着屋子里正在睡觉的媚儿,娘亲叮嘱过磊儿,阿姐一个人在家睡觉时屋子外头得有人守着,只见磊哥儿气喘吁吁一口气冲进了屋子里头,见屋子里没人,又闷头冲了出来,这才发现就站在井口旁得沈媚儿。

沈媚儿被磊哥儿虎头虎脑的模样乐得闷笑不止,不多时,将磊哥儿拉扯了过来,也给他搽了把脸,随口问道:“这一大早的,娘亲去哪儿···”

磊哥儿正巴巴的叮嘱沈媚儿吃早饭,说锅里热了早点,听到媚儿发问,便立马回道:“娘亲去村长家了!”

村长是沈家宗族家,与沈家是五服内的本家,村长大媳妇儿红大伯娘一直同小元氏交好,两家时不时串门,并不意外。

小元氏在沈家村也就这么个交好的,去了总免不了久叙一顿,一时半会儿怕是轻易不得回来。

沈媚儿点了点头,又随口问着:“陈家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啊,是不是季家来送礼求亲呢?”

沈媚儿问的随意。

不过,磊哥儿听了后,却是将小嘴一抿,随即,只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季陈两家,与季沈两家的事情早些日子在整个沈家村传得沸沸扬扬,磊儿走哪儿都能听到奚落嘲笑声,全村人都在笑话他:季家不要你姐,说你姐是个没脑子的赔钱货!

磊哥儿似乎没料到阿姐今日竟然会这般坦然的提起季家,犹豫了一阵,想了想,又挠了挠头,随即缓缓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说着:“季大哥没来,来的是个大胡子!”

磊哥儿缓缓说着。

“大胡子?”

沈媚儿听了只有些疑惑。

大胡子,哪儿来的大胡子。

季家孤儿寡母的,早就死了家中的主事的,季家又是外姓人,后搬过进沈家村的,别说大胡子,就连亲戚朋友也未见一个。

怎么来的是个大胡子?

难不成,今儿个陈家提亲的不是季家的?

要知道,季家虽清高高洁,实则家境穷酸程度不比陈家好多少。

可今儿个这场面,着实不是一个小小的陈家与季家撑得起的啊!

难不成今儿个来陈家求娶的当真不是季家的?

这个想法一时令沈媚儿警钟大震。

怎么可能?

怎么跟前世不一样呢?

前世明明季陈两家成功联姻,后恶心了沈媚儿整整三年,一直到她惨死。

怎么,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呢?

若是季陈两家的婚事变了,那么沈家,媚儿今后的人生轨迹是不会也会随之而变呢?

不会吧,应该不会罢。

不知为何,这个发现,令沈媚儿心脏一下子砰砰砰的,直乱跳得厉害。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大早的,媚儿脑袋有些犯晕。

“大胡子,什么大胡子,磊儿跟阿姐好生说道说道!”

震惊过后,媚儿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良久,只努力逼迫自己镇定。

小孩子说话胡诌,颠三倒四的,还是得问清楚的好。

不然,省得白高兴,或者白担忧激动一场了。

磊哥儿倒是没有留意到媚儿的异常,想了想,只虎头虎脑的如实说着:“来的是个满脸都是胡子的大胡子,给翠儿姐姐送了大锅,送了大盆,还送了好些犁田用的铁具,噢,对了,那个大胡子是驾着马车来的,马儿如今就栓在了坡下,好些人都在围着扯马毛,大人们说大胡子便是那个```便是那个打死了老虎的打虎英雄,村里人这会儿全都赶了过来,将他围起来了!”

磊哥儿鼓着脸,说得津津有味。

说到最后几句时,明显双眼亮了亮,隐隐有些激动了起来。

而他话音一落,沈媚儿立马五做三步一口气跑到了山坡上,往坡下一瞧,果然,只见坡下的矮脚树上正拴着一匹老马,老马毛掉光了,一副郁郁寡欢,无精打采的样子。

周围围了一圈小孩,在拔它的马尾,它亦神色厌厌的,未见挣扎。

这匹老畜生,陌生又熟悉,正是当年被媚儿嫌弃万分,老得快要掉牙的老家伙。

而此刻老马头上绑着一块红绸。

喜庆十足。

媚儿呆呆地看着。

不多时,只听到“砰”地一声,手中的杯子滑落坠地,瞬间应声而碎。

第18章 终重逢。

媚儿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片刻后,眼前一黑,身子忽而不稳,一时摇摇欲坠,差点儿一头栽倒滚落到了坡下。

整个世界一片眩晕,就如同天塌下来了似的。

沈媚儿只用力握拳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脑袋一时疼得厉害。

一阵一阵的晕头转向的,又生生撕裂得疼痛。

那是打铁匠的马,沈媚儿一眼便认出来了,一匹老得牙齿都快要掉光了的马,是打铁匠的心头好。

镇日被他拴在铺子外头,他每日早起会亲自给它刷毛,会赶早去外头割最新鲜的草给它当作马料,一早,会牵着它去铺子里,夜里,又亲自牵着回到家中。

对它好得不得了。

甚至,对它不比对沈媚儿差。

沈媚儿有时一生气,便会偷偷去拔马毛泻火,日日对它冷眼相待,骂它是匹又老又难看还费粮食的蠢驴。

故而,这老家伙不喜欢她,见了她便用屁股对着她,还会趁沈媚儿不注意时,高高甩起它的马毛,弄得沈媚儿发饰一片凌乱。

许是因为它太老了,打铁匠多牵着它走,鲜少骑它,不过,每回沈媚儿回沈家村时,打铁匠会抱她上马,让她坐在马背上,他牵着她们走。

然而此刻,那老马身后正拖着一架板车,一瞧便知,是运送着东西来的。

这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时候,铺子里的铁器笨重,有时押送货物,东西较多时,那打铁匠甚至会另付银钱雇牛车运送货物,为了便是不让这老马受累,如今,他却让它亲自奔赴几十里,运送货物而来!

所以,来陈家,给翠花提亲的人不是季白,而是他!

打铁匠要娶翠花?

这个发现,这个念头一起,瞬间犹如在□□里炸响了一声闷雷,炸的沈媚儿当即身子发颤,只觉得内心一阵排山倒海,脑海一片眩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两眼一翻,差点当即喷出一口血水来!

她原还准备打算去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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