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邵丽的道谢,蒋如沫只是不怎么在意的嗯了一声。
她扫视了一眼屋内,病房里和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丝毫不同,只是隐隐觉得这屋内的病气又重了些,挂在输液瓶旁边的单子也更长了……
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站着的人没有什么感情地问道:“这两天有没有人来找过你?”
邵丽愣了一下,刚才门口那道悄无声息出现又离开的身影在她眼前闪过,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带给她的压迫感现在还留在她的脑海里。
她迟疑了一瞬,刚想摇头表示没有,突然想起些什么,对蒋如沫道:“是那个叫莫厥的男人吗?他之前有来过,今天没有见到。”
这话是真话,那个叫莫厥的之前来过一次之后自己就再没见过他,所以算不上是骗人。
蒋如沫眉头微蹙,盯着她追问了一句:“其他人呢?你就只见过莫厥?”
“……嗯,其他人没见到。”邵丽垂着头硬着头皮道。她可以对苏日安大声地呼来喝去,可是面对这些人,她心里却总是忍不住打哆嗦,尤其是像现在,要说谎骗他们的时候。
她背着光,睫毛垂落下来遮住了她脸上因为过瘦而大的有些吓人的眼睛,也遮住了她眼底闪过的慌乱和恐惧。
“不应该啊……”蒋如沫呢喃着,微微皱着眉头,好看的眼睛里沉着几分迷茫。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她转开了视线兀自沉思,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身旁的人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可能是看我这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吧……”邵丽依然低着头,小声地补充道,安静的过分的病房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总有下一刻就会被蒋如沫听到的感觉。
“你对苏日安来说,可不是什么没价值的人。”蒋如沫低笑了一声,睨了她一眼道,“所以对他们来说自然不是什么没价值的线索。”
邵丽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想后退一步,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开始,她就打心底里害怕她。
明明她长得很好看,可是她却总是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危险,她只是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她就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她看透了。
可是一惊之后,她的心底又漫上无尽的悲哀,因为蒋如沫说的话。
她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她对苏日安最大的影响,就是要榨干他对生活的最后一丝信心吧。
被她拖着入苦海,呵呵……
蒋如沫没心思管她心里的弯弯绕绕,犹在摸着下巴思考,低声地喃喃自语:“按道理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这条线索的,现在连阎那边都出了问题,他们没理由想不到你啊。”
顿了顿,蒋如沫突然转头看着她,锐利的眼神里顷刻间充满了杀意,冷笑一声道:“该不会是你隐瞒了我什么吧?”
“没有没有,我……我不敢的。”邵丽闻言连忙摆手,脸上充满了急切,似乎害怕蒋如沫不相信自己的话,又急忙补充道,“再说了你们不是可以看监控吗?我知道自己瞒你们也瞒不住的,又怎么敢这么做呢。”
“呵,这时候你倒是挺聪明。”蒋如沫冷漠地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嘴角扯了一下,冷笑了一声。
邵丽不敢接话,喏喏地低着头不吭声。
又一阵风起,从阳台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猛地拍上了未阖上的屋门,吓得邵丽狠狠地打了个抖。
她愈加枯瘦的身体上挂着不合体的病号服,风一吹,就只见衣服飘飘荡荡的,苍白的脸色似乎比蒋如沫上次来的时候更加透明了一些,好像能肉眼看见她的生机正从她这副骨瘦如柴的身体上渐渐抽离似的。
蒋如沫看着邵丽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她还光着脚,夜里风凉,一阵一阵的风让她不住瑟缩着肩膀,一只手按在那只输液的手背上,枯朽苍白的手背上已经淤青了一大块。
其实不光那只手背,她的两条胳膊已经都不怎么好看了,皮包骨头的胳膊上,突兀的青筋附着在皮肉上犹如盘踞在地表的树根,一块又一块的青紫都是每天输液的后遗症。
蒋如沫知道邵丽的病情,如今她这副样子,仿佛勾起了她记忆中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她皱了皱眉从邵丽身上移开目光,冷声道:“你别站着了,回去躺着吧。”
邵丽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会从她这里听到这样的话。
蒋如沫也微微怔了一下,眼底滑过一丝极淡的别扭,不过很快就消失无踪,那双勾人的凤眼里顿时又恢复了让人畏惧的冷酷。
“要是你死的太快,我们也会很为难的。”她冷冷地说完后半句。
毕竟留着邵丽这颗棋子还有其他的用处。
如果邵丽死了,那苏日安那里……
邵丽点点头,回了床上躺着。
她以为蒋如沫很快就会离开,可是她在床上躺了半晌,都没有听见病房门开关的声音,倒是老旧的阳台门“吱扭”响了一声。
她微微转头看过去,只见蒋如沫背对着她,站在窗口。
今天护士走的时候特意帮她把其他窗户都关严了,只把其中一扇开了小半,可突然的狂风就连那小小的一半空隙都能大肆涌进来。
邵丽又等了许久,蒋如沫终于有了动作。
她将自己面前的窗一下子开到最大,盘旋在窗外的风顿时找到了新的入口,更加猛烈地扑进了病房。
邵丽嫌冷,更加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被子,可是她看着蒋如沫,那人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衣服里也灌进去了风鼓了起来,她却丝毫不觉得冷似的,就迎风站在那里。
她觉得此时的蒋如沫有些奇怪,有点不像她接触过的蒋如沫,不过她也不敢多问。
阳台上,蒋如沫静静站着,她知道邵丽在看着自己,不过她并不在意。
外面的凉气一股脑地灌进来更多,总算是将屋子里那点消毒水的味道给冲散了,也将她的回忆给冲散了许多。
她看着窗外的夜色,迎着风,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