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勃这一句话,震动全场。
李勃说的什么?圣人学派遗老将唐雨扣下,是担心唐雨在今天辩经中赢了苏雨樵夫子?
这话说得够劲爆,够凶狠。
如果此言不实,不仅武陵苏家以及苏雨樵的众多拥趸不会善罢甘休,圣人学派更会严厉处理李勃,因为这几乎就是亵渎圣人学派的无上威严。
饶是孟夫子乃洞玄境高人,听得也是脸色一变。
其他的夫子和士子更是一个个吓的脸色苍白。
“李勃夫子,你说此话可有凭据?”知府曹大人勃然道。
李勃淡淡的道:“回知府大人,此话不是我所说,而是监学夫子陶夫子所说,因为事情的前后经过他亲身经历,他自己现在也被几位遗老扣住,被污蔑为圣人异端……”
“啊……”
所有人脸色再变。
唐雨是圣人异端已经够让人震惊了,如果连陶益陶夫子都是圣人异端,那指南中学还有几个士子不是圣人异端?
知府曹大人脸色也变了,作为一方父母官,他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今日武陵学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这里,如果这件事不澄清,武陵学界必然谣言四起,将来永无宁日。
立在高台上的苏雨樵已经惊呆了,她死死的盯着李勃,嘴唇掀动,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和李勃斗了好几年,对李勃的性格很了解。
李勃虽然口无遮拦,但是绝对不会信口开河,他既然如此说,恐怕事情定然就不是杜撰的。
再说了,圣人学派的孙长老也的确对他钟爱有加,孙长老是东郭家的嫡系,东郭家东郭南追求苏雨樵,因为这层关系,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想到这些,她的心一下乱了,脸色变得苍白。
耻辱,这绝对是读书人巨大的耻辱……
“一定要澄清这件事,我苏雨樵乃堂堂的武陵第一天才,就算是比不过唐雨,断然也不会行如此卑鄙之举。”
此事一旦澄清,苏雨樵一定要让孙长老或者东郭家背负这巨大的耻辱。
而此时,小广场上的夫子和士子已经吵翻天了。
“我们不相信这是真的,绝对不相信!我们要找圣人学派的遗老对峙,让他们给我们一个公道的说法!”几名士子高声道。
其中柳河更是扯长了脖子在嘶吼,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斯文。
在他的心中,苏雨樵就是不可亵渎的女神,谁如果亵渎了苏雨樵,他就敢和谁拼命。
李勃此言,让他大受刺激,几乎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在他眼中,苏雨樵是完美无缺的,不仅是相貌,还有才学。
那唐雨就算有几分才学,也绝对不会是苏雨樵的对手,对唐雨他更多的是妒忌和恨,而对苏雨樵他唯有一腔痴情……
他的话代表了大多数夫子和士子们的心声,场面已经失控了!
曹大人立刻道:“立刻传我的话,让圣人学派的众遗老在圣人学派等着,所有的夫子和士子跟随我一同前往圣人殿……”
曹大人也十分恼火。
对圣人学派他是又害怕,又痛恨。
圣人学派的那些遗老,权利极大,直接受命于圣人学派的掌门,而现在圣人学派的掌门便是楚国宰相季孙石,就算是王权遭遇了圣人学派的遗老,往往也退让三分,这是曹清害怕的地方。
而痛恨的地方则是圣人学派的遗老遗少,一个个傲气太盛,武陵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管曹清的感受,常常是先斩后奏,眼中没有他这个知府的存在。
但凡曹清在施政上出现一丝一毫的瑕疵,那帮遗老必然跳出来对他大加斥责,常常让他在下属面前丢尽了面子。
而今天此事,曹清下意识就相信了李勃的话,心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烧,他早就有对付圣人学派的心思了。
现在机会更好,如果此事属实,他要将武陵圣人殿中的遗老遗少连锅一起端掉,要狠狠的出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压在心底的那口恶气。
曹大人说话了,布政大人,孟大夫子都表示没有异议。
一众情绪激昂的士子们早就冲了出去,所有人向指南中学后山的圣人殿方向围拢过去……
……
圣人殿,这里是圣人学派最为神圣的地方。
严格说起来,圣人殿并不是圣人学派所独有,而是但凡修行东方法术的国度,都拥有圣人殿,圣人殿就是圣人传法的地方。
只是在楚国,圣人殿和圣人学派几乎可以划等号,因为大楚是圣人学派的天下。
唐雨被一众遗老带到了圣人殿外围的楼宇之中,和他一起的有陶夫子和冬儿。
冬儿小丫头有些害怕,她并非读书人,可是圣人殿她从小耳濡目染,知道这是读书人的圣殿,他不知道公子被带到这里,会面临怎样的遭遇。
而对自己,她反倒不怎么担心。
唐雨轻轻的拍着冬儿的后背,示意让她放松,其实内心也紧张得很。
因为,他的确身怀魔法,今天如果万一被这帮遗老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他旁边的陶夫子却是一脸的轻松,那心理素质好得让唐雨自愧弗如。
几位遗老并没有为难唐雨和陶夫子,相反大遗老和二遗老的态度还非常的热情。
“老朽姓刘,名庸,字乾坤。唐雨士子,今日的确是冒昧了,只是长老之命,我等也不能不从,还望唐雨士子见谅……”大遗老笑盈盈的自我介绍。
“我姓李,名春,字润雨,唐雨士子可以放松一些,这里的点心是为你准备的,你可以尽情享用……”二遗老很和善的道。
唐雨微微皱眉,并不说话,对这两人他没好感,不过相比那一脸横肉的三遗老和那个姓孙的老家伙,他没那么讨厌罢了。
陶夫子淡淡的道:“两位遗老,你们无需客气,事情是非曲直,总会有公论的。只是这个公论,恐怕是对几位遗老大大不利了……”
“唐雨,闲暇无事,不知你棋艺如何,要不你我手谈一局?”陶夫子看向唐雨。
唐雨瞥了一眼陶夫子,着实觉得眼前这个陶夫子简直是深不可测。
第一次接触陶夫子,当时此人给他的印象是有些软弱,对圣人学派的遗老似乎很畏惧,而且其绝对是铁杆的圣人学派的忠诚守护者。
可是自打那一次唐雨读了那本之后,便对此人暗中关注。
而今天这家伙前后表现,着实让见识了此人的城府和心机。
唐雨现在确定两件事,第一件事那就是陶夫子肯定就是那个黑衣人。
另外一件事,就是陶夫子根本不怕圣人学派的遗老,以前的那些谨小慎微,全是装出来的,今天的事情,背后有很大的玄机。
而唐雨无法确定的一点则是,陶夫子在早晨是否看到了自己。
唐雨不断的回顾今天早晨的一点一滴,他感觉陶夫子不可能发现他。
因为那时候天色没有亮,陶夫子一直躲在那巨大的乔木树的后面,视线完全是被挡住的。
还有,唐雨走到东方,运用了“御风术”的魔法,而且故意隐匿的身形,非常的小心,自始至终绝对没发出任何的声响。
而看陶夫子对自己的态度,唐雨也觉得他应该没有发现自己,要不然他的神情之中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陶夫子,我对棋不太懂,我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坐吧!”唐雨淡淡的道。
陶夫子轻叹一声,装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道:“可惜了,唐雨士子,今日……今日早知圣人遗老如此之行,我断然不会前去苦劝你……你放心,这件事我自始至终亲眼所见,别人污蔑不了你。”
唐雨轻轻的颔首,耳中听着陶夫子的温言宽慰,内心也渐渐的平静。
他的脑子越来越清晰了,觉得自己应该是安全的,陶夫子啊陶夫子,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要如何表演下去……
一念及此,他微微的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冬儿在偎在她的身旁,脸色也不复先前的苍白,变得红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