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冰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回头问凯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
齐拉姆担心凉冰心性不成熟所以一直以来有所隐瞒可以理解，但凯莎就不一样了。
凯莎眼神复杂，望向壁画，没有正面回答凉冰的问题，而是自嘲地笑了笑：“父亲总说，你的眉眼与母亲极为相似，但一点也不像母亲，反而是我的性格与母亲一脉相承。”
确实，壁画上弥希拉的形象栩栩如生，美艳的面孔和凉冰几乎一模一样，但她着装的风格却很显张扬，甚至身姿上都有一股高傲的锐气。
相比齐拉姆的底蕴和从容，弥希拉简直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她受到群星的祝福，身披正义的荣辉，召唤来神圣的烈火，净化一切罪恶。
“其实这也没什么，对吗？”凉冰轻声地说。
“对！我不在乎母亲是否抛弃了我们，但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凯莎的目光忽然间凛冽了起来。
“什么意思？”凉冰不得其解。
“传说中巨神峰会赐予登顶之人无与伦比的神力，但路途艰辛而且漫长，除了我们的母亲以外，再也没有后来者登至顶峰。”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撇下我，单独去找鹤熙，对吗？”凉冰的语气带着丝丝质问。
“没错，你只需要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凯莎！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觉得一切都要你一个人承担？”凉冰有些怒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凯莎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就凭我是你姐姐！”凯莎充满威严的语气，压迫着凉冰的呼吸。
凉冰很少当面顶撞她，除非是在某些事情上真正有自己的想法时，才会在言语上进行激烈的反抗。
“好，就算你是我姐姐，你也不能不过问我的意见就给我做决定吧？父亲既然同我说了，就证明他是相信我的，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凉冰虽然不能像凯莎一样能一贯的从容，但此时好歹也算稳住了情绪。
“那只不过是父亲的意思，但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凯莎别过脸去，斩钉截铁地说道。
“姐姐，巨神峰上有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我们一起去或许能有个照应也说不定呢？”凉冰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正是因为巨神峰上有太多未知的危险，连我都没有一定把握自保，更何况是照顾你？”
凉冰不提这方面还好，这话一说出来就仿佛戳中了凯莎内心最担忧的地方。
“不是，凯莎，你不能这么想。为什么你总是主观地认为我会拖累你呢？姐姐，我想帮你！”凉冰情深意切地说道。
凯莎深深地看了凉冰一眼，深邃的瞳孔下闪过一丝不忍。
凉冰见凯莎不说话，心里一阵暗喜，于是乘胜追击般地继续同凯莎诉说着利弊：“父亲让我们一同前往巨神峰一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是母亲在那里给我们留下了什么东西，必须由我们姐妹二人才能取走，少了我你也不能成事，那这样岂不是闹了笑话吗？”
此刻，凉冰悄悄地看了一眼凯莎的神情，却是猜不透她的心中在想什么。
沉默良久，凯莎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这太危险了！”
“姐姐，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但凡是有所成就的，他们何尝不是越过了重重阻碍，经历了种种危险？若一个人遇到磨难只会退缩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不是懦夫便是无能之辈！”
凉冰说这话时心中一阵不是滋味，好似难以启齿。
“我不想成为温室中的花朵，永远躲在他人的庇护之下，我相信姐姐你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饱受非议吧？”
凉冰和凯莎的出身表面上显贵，是因为米迦勒和齐拉姆的私交在那里，再加上齐拉姆本身有所作为，才没有被更多人诟病。
不过，华烨掌权后，他让许许多多的女天使空留美丽的躯壳而失去智慧，不管是出身高贵还是出身卑微，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沦为男性天使的玩物。
虽然有少数人能够幸免，但她们只会倍感到强烈的屈辱。
不是没有人觊觎凉冰的美貌，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凯莎出面拦了下来，所有的委屈都由她一人承受，哪怕她看上去很平静，但神色中的无助和难过却依旧能被凉冰在不经意间所察觉。
可那时候的凉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好似所有能说的话，在当时的场合里都是苍白的。
凯莎隐隐听出凉冰意有所指，眸光陡然一冷，哼声道：“有我在，谁敢对你指手画脚？”
“姐姐，不是这样的。”凉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单纯地希望，我不会成为姐姐的累赘，我不想对不起你。”
凯莎抬起手指按住凉冰的唇瓣，眼眸间隐隐闪动着泪光，却是笑着说道：“凉冰，你知道吗？哪怕我被万人所孤立，但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你的角落，我便不会觉得孤独。”
凉冰看着凯莎，这短短的一句话让她感到震撼，于是她的手心便不能控制地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下一刻，凯莎便握紧了凉冰的手，潮湿了她的手，让两手的缝隙间充满湿润滑腻。
“真的很抱歉，凯莎！”凉冰的眼角传来温热感，于是视线模糊起来，翡翠星爆炸时凯莎陨落的画面，好似在这一刻重叠起来，渐渐神圣凯莎的面容与眼前之人的容颜也重叠起来。
这种重叠感瞬间撕裂了凉冰，让她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覆水难收的路上。
直到凯莎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这才打破这些重叠在凉冰脑海中的画面，然后在慌张中回过了神。
“该说抱歉的是我，我应该尊重你的想法。”凯莎叹了口气，温柔地说：“我是知道你性子的，可我总是压抑着你，让你懂得保持克制。以前我总认为我这样是为了你好……不过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其实这是好事……”
“我不在乎你以后会不会有能耐，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约束你了，遵从自己的心去走吧，我亲爱的妹妹。”凯莎将再次忽然间失声而泣的凉冰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背。
凯莎知道自己的妹妹小时候心理很脆弱，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悲伤地痛哭流涕，她便是用这种方式安慰妹妹的情绪。
可凯莎不知道的是，凉冰并不是为今天的言行而感到抱歉！
“凯莎，你知道吗，我多么想时间在此刻定格，再也不要有将来那些事了！”
“傻瓜，又在说胡话了，未来的事哪是你能知道的。”
凉冰不再说话，而是深深地依偎在了凯莎的怀中，感受到姐姐的发丝不经意地贴在她的脸上。
当凉冰嗅到了那飘散着的清香之时，心里更是百感交加。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的亲情，以及最真实的凯莎。
可凉冰却又想到不久后姐妹反目成仇，刀剑相向。彼时彼刻，她们便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以安逸而感动的状态相拥而泣了。
假如可以忘记人性的复杂，忘记身上肩负着的责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