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隐瞒

凌斐恣看了眼左手边的姜沅离,见他目露急色,忐忑又紧张,心中莫约猜出什么,收回自己的视线,静候谢宁川的命令。

怀中的汤婆子冷下些许,谢宁川松了手,平静道:“姜侍郎托你寻人的事,可有消息?”

凌斐恣下意识看向姜沅离。

当初受命去姜沅离府中询问其胞妹信息,姜沅离却支支吾吾,有意含糊胞妹的名字,他发觉不对,强硬逼问下才知那胞妹姓甚名谁。

姜姓,单名一个止。

心如止水的止,非沅芷澧兰的芷。

难怪姜沅离会对外掩藏自己胞妹的信息,想来是也知晓前太傅姜芷的事迹,知姜止二字外露会惹来祸事,在没寻到人前极力掩藏。

凌斐恣当时听到这个名字时,震惊不比发现谢宁川对姜芷心意时少。他特意找了户部查询事情真假,确定真有其人,其生平详细在册,直至走失。

姜沅离央求他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他非有情之人,凡是对谢宁川不利的事情都会毫不犹豫解决,但这一次,他私心决定替他隐瞒,也算是有自己的私心。

去燮河的那几日,他四处走访,打探姜止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无意间,他忆起王府里叫阿止的婢女,惊愕之余,将二人容貌对比,竟发现他们眉眼、神形的极度相似,再联想阿止曾说过自己的身世。

有些事情,就这么在不置信下,出现了真相。

阿止,就是姜沅离的胞妹,姜止。

那一夜,凌斐恣失眠了整夜,终是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不告知任何人。

倘若真让阿止回到姜沅离身边,届时她对外彻底曝光,会迎来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只有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防患未然,杜绝所有人利用阿止的不轨之心。

凌斐恣倏然回神,敛下眸子,垂首跪下:“王爷恕罪,属下没有查到关于姜侍郎胞妹的任何消息。”

话音一落,那原本聚满希冀之光的眸子瞬间黯淡,身形摇晃着,若没有身后的椅子撑着,他定然跌落。

凌斐恣暗暗打量他。

府中见过阿止和姜沅离的人并不少,二人既是兄妹,怎会有不相似之处。现下他认真对比,心底明了几许。

大抵是这二人性格大相庭径,阿止太过沉稳老练,不像姜沅离记忆中的娇憨可人,倒像是个历经沧桑、看破红尘的淡漠女子。加之有姜芷在前影响,所有人见到她的第一反应,都觉得她太像姜芷了,是以难以将她同姜沅离联想到一起。

谢宁川咳了几声,淡淡道:“下去吧。”

“是。”

退下去前,他又看了眼姜沅离,将其丢魂落魄之态收入眼底,心底头一回生出不忍之情。

姜沅离,对不住了。

……

凌斐恣在月洞门下静立许久,直到姜沅离踩着清浅的月色出来,二人无声并肩前行。

虫鸟低鸣,微风掠过树梢,沙沙之音似悠扬的曲调。

走上长长游廊,脚下池水哗哗,姜沅离偏头望着那片月白的池水,声音低伏,神色难辨。

“凌大人,多谢。”

凌斐恣敛下眸子,唇瓣无意识抿起,觉得自己担不起他这一声谢。

替姜沅离隐瞒姜止其名,是私心作祟,不全是在帮他。

“姜侍郎不必谢我,”凌斐恣别开眼,目光沉如凉水,带着几分冷漠,“我没帮到侍郎什么,他日侍郎说不定会怨恨我。”

他一句云里雾里的话,将姜沅离弄的糊涂了。

先不管他这话深意,单是隐瞒自己胞妹名讳之事就该道谢。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过凌大人。”

凌斐恣深深看了他一眼。

……

阿止早早起身洗漱妥当,打开门吹了一脸寒风,闷闷地打了一个喷嚏,没当回事揉揉鼻头,阖上门离开。

一路碰上的婢女仆人,见了她小声唤一声“阿止姑姑”,随即低下脑袋快速走开。

她没往心底去,在去芷苑的撞上凌斐恣,想也没想,身子往旁边一拐,佯装没看见人,径直走过去。

熟料,凌斐恣回头叫住她。

阿止惊诧不已,凌斐恣那般讨厌她,怎么主动搭理她了?

她收回情绪,淡淡道:“凌大人。”

凌斐恣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她只在他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纠结。

纠结什么?

阿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凌斐恣淡下情绪,语气不再那么冲,多了几分温和:“今日你在王爷身边伺候,仔细一些,莫触了王爷的霉头。”

言罢,扭头大步走开。

阿止原地困惑。

今日是什么不好的日子么,凌斐恣为何提醒她小心伺候?

满腹疑惑来到芷苑,行至半路突然停下。

她记起今日是什么日子了,是宁川的生辰!

怪她,竟将这么重要的日子忘了!

阿止几乎是惯性去思考该给谢宁川准备什么诞辰礼,所有思考方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蓦然顿住,神色多了几许迷茫。

她忘了,她现在不是姜芷,没有身份立场去给宁川准备诞辰礼。往年的这日,她都会精心准备好礼物,为其贺辰。

今年恐是要失约了。

阿止魂不守舍地推开门,如常点亮烛心,脚步微转来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让清新的空气得以进来。

“咳咳。”

她收回手,敛目俯身:“王爷。”

谢宁川披着大氅走来,往案边一坐,随手捞过奏折,静静批阅。

阿止悄步上前,细细磨着砚台,余光却是不自觉看向他。

看着看着,就出神了。

幼时的宁川和摄政王谢宁川,在脑海里不间断交换,渐渐又重合。她恍了神色,手下动作慢了下来。

谢宁川捻起笔想去蘸点墨水,手将移了一点,瞥见那半干不干的砚台,顿了一下,若无其事放下笔,眼睑上抬,盯着她神似的容貌,斥责的话梗在喉咙里,思绪一晃,竟也跟着出神。

阿止太像姜芷了。

这已不仅仅是神似,就连那些微的神态、动作,都像极了她。

若不是亲眼目睹姜芷死在刑台上,又是他亲手安葬的,他怕是会以为是姜芷活了过来。

鬼使神差,他探出冰凉的手心,欲触碰那张脸。

“王爷!”

屋外响起喊声,惊得二人双双回神,手忙脚乱遮掩自己的异样,谁也不曾注意到彼此的异常。

谢宁川藏在大氅下的手掌颤抖着,眼底是沉沉的暗色,抿了一下唇,掩下自己的荒诞之念:“进来。”

阿止看着袖口处,因自己惊慌而沾上的一团墨色,不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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