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微微掀起狭长的眼皮,谢晏白目光在她怀里停留了片刻。

之前翻折的花瓣被他扶正,柔柔立在文渚的怀里,显出一种不胜凡俗的盈盈。

他淡了声:“也就花吧。”

花是真实的鲜花,不易保存,也许是因为这个,摊主只放了那么两瓶。

其中一瓶文渚拿走了,现在正正好就还剩了最后一个。

目光看过地上还摆着的其他东西,文渚也觉得,剩下的那些质量粗糙的摆件或者玩具实在不配谢晏白。

她弯唇笑着:“没问题。”

“不过,你可要做好我竹篮打水,你一无所得的准备。”

侧了侧脸,视线在文渚带笑的眼底停留片刻,谢晏白唇角也扯出一点戏谑的弧度:“那这也许,会成为我第一笔血本无归的投资。”

“文渚,我拭目以待。”

然后他后退几步,给文渚腾出伸展的空间。

文渚没立刻动作。

她站在原地,面上几分好奇的玩笑之色:“谢晏白,投资总要付出些什么,可我记得,这套圈是我买的?”

可是花了她六块钱。

谢晏白的目光流连在文渚润泽的眼底,他觉得那里好像总是浸满了滟滟春水。

微微笑了一声,他不紧不慢地道:“文渚,或许——我的时间算不得廉价。”

成功让文渚一噎。

她看着面前矜贵的男人,怎么都说不出反驳的话。

谢晏白这话还是谦虚了。

岂止是不廉价,分明是极为宝贵。

得益于他未有败绩的商界传说,多的是人想与他坐下聊上那么几分钟,好从他的口中,套出那么几句模糊闪烁的市场动向。

有时气氛正酣,他们会半真半假地说道:“跟在谢晏白后面,捡起的一根骨头都价值不菲。”

当下也不再看他好整以暇的神情,文渚转过头去,心中还不自觉腹诽。

他这张狂的语气……

要不干脆直接摆烂,真让他也一无所得算了。

这样想着,她还真的偏移了瞄准的对象。

目标从那小白花,换成了近处串着廉价彩珠的手链。

谢晏白微微抬了下眉毛。

看来文小姐的报复心不仅强,而且讲究一个当场就报。

压根就没管谢晏白的态度,文渚扔了几下。

套圈偏移,她终于在第四次的时候,套中手链。

等摊主笑呵呵将手链递给文渚时,谢晏白在旁站着,眼里流露出兴味。

还真被她套中了。

文渚抬起头,直视谢晏白似笑非笑的视线:“居然套歪了,好可惜。”

她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谢晏白,你可能真要血本无归了。”

“——怎么办?”

谢晏白狭长的眼居高临下,薄薄扫过文渚。

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她哪是扔歪了,分明是故意瞄中那手链,好等待他的反应。

唇边当即泛起一丝弧度,谢晏白目光停在她闪着恶劣光芒的眼里,镇定自若地道:

“怎么会血本无归,不是还有一条手链?”

文渚下意识一挑眉。

她低头,又看了眼手上的手链。

它没什么特别的设计,只是将一堆塑料彩珠串在了一起,胜在颜色还不错。

但质感极轻,在小批发市场五毛钱就能买到一条。

……谢晏白连这个也要?

她目光带了些不可置信,谢晏白察觉后,笑意加深。

看准时机,他不紧不慢地补充说:“届时,我会告诉每一位好奇这手链来历的人,它是我夫人的……得意新作。”

文渚瞬间放大了瞳孔:?

他这样说出去,她作为设计师的包袱还要不要了。

很快的,她反应过来,眼底溢出冷笑,倨傲又不乏挑衅地道:“你尽管说,他们可不会相信我只有这个水平。”

“是吗。”

目光在她面上落了一瞬,谢晏白缓声:“可如果不是你设计的,我又为什么要戴那么一条手链?”

“我想,那些人应该也不会以为,我是谁的面子都给吧,夫人。”

文渚:……

这个理由,这个理由……

竟然如此无懈可击。

是了,如果不是关系亲密之人的要求,一向讲究而高不可攀的谢总,又怎么会在手腕上多上那么一条像是孩子玩具一样的饰品?

所以他们就算怀疑,也只能接受这个答案。

到最后可能还会归于,这是他们夫妻间的情趣——个鬼。

文渚暗暗咬牙,深感谢晏白这招简直是她不得不跳的阳谋。

从小被教导的仪态习惯刻入骨髓,她便是冷笑着,姿态也万分优雅:“早知道,我就该让你以后再也不戴手表。”

谢晏白看了她一眼:“多谢夫人提醒,我会记得将腕表与手链一同展示出来。”

“那块约在2003年制成,限量200枚的似乎就不错。”

语调如融雪泠泠,相当斯文。

文渚:…………

腕表昂贵,不就显得那廉价手链更显眼了吗。

……谢晏白,好狠。

气不过般狠狠瞪他一眼,文渚转身,站在摊主画出来的白线外,抬手冷静地瞄准那仅存的一瓶小白花。

她没有谢晏白那种堪称怪物般的计算与控制能力,能在迅速几秒内找到最合适的发力点。

但她有非常优秀的学习与模仿能力。

之前的几次,让她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自己发力的水平。

回忆着谢晏白第一次套花的角度,文渚又根据自己的身高和力度进行调整,成功让这意义重大的最后一个圆圈,套中了花朵。

其实她本来就有这个自信,所以才敢在之前去套手链。

只是主动炫技和被迫献上的感觉,可并不相同。

瞥着身边的西装沉贵的谢晏白,她不怎么好声好气地哼笑道:“真是可惜,我们谢总财运亨通,这最后的一次,偏偏就是中了。”

谢晏白见好就收,相当的云淡风轻:“那还是要打水的竹篮给面子才行。”

文渚瞥他:“你也就嘴上说得好听。”

摊主把花拿给文渚时,还有些啧啧称奇。

那花是他自家后院子里长出来的一些,本来是出摊的时候,摘了些试着摆一摆。

都做好无人问津的准备了,谁知来了这么一对情侣。

把那不易保存的小花都拿走了不说,准头也好,给他带来了不少人气。

心中泛喜,摊主看着面前的这对姿容皆不俗的男女,也存了结善缘的心思。

招呼着问了一声还玩吗,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邀请文渚从摊子上挑一个小玩意儿带走,就当是免费的一个礼物。

文渚推辞不过,细细打量之后,挑走了一只人造皮革的小恐龙钥匙扣。

谢晏白在旁边,耐心地等她选完。

文渚套中的花已经在他手里了,他们俩同样的姿容俊逸,手里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花,看上去实在搭调得过分。

等他们走远了,店主回忆起他们之间那股旁人难融进去的氛围,还忍不住感慨道:“感情真好的一对啊。”

天色变暗,天边的云显得重了很多,谢晏白之后还有工作要回云市处理。

给司机发了个信息,让他来周家小院的巷子口后,谢晏白垂眼,看见文渚的视线落在怀里的花上,有着几分探寻。

“怎么了?”他问。

危机解除,文渚先前被噎的气也就消了。

她抬眼:“我在想,六块钱能拿到那么两簇鲜花,运气真不错。”

“难不成,你还真是什么财神爷?”

谢晏白对这些传言也多少有过耳闻。

听文渚提前,他抬眉,薄薄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是,你打算如何?”

“那就只好按照民间规矩,好好拜一拜您老了。”

红唇微勾,文渚的眼里闪过一丝笑。

她伸出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枝花,插*进了谢晏白的瓶子里。

神情凑趣儿,动作却缓慢细致,带着不用言说的认真。

末了,她抬起头,盈盈清润的眼里,笑意无辜:“我把自己颇为喜欢的花上供了您一枝,财神爷,您老人家可要保佑我时亨运泰。”

“……”谢晏白的手触过那新收来的“贡品”。

他垂目在那柔嫩的花瓣上,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或许。”

端足了财神的架子。

文渚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就是答应了。”

谢晏白勾唇,修长的手缓慢拨弄着“贡品”上短圆的叶片。

那样翻来覆去的细致,更像是在透过它,拨弄其他的什么。

文渚的眸光微微一动。

四处的温度降了一些,少了那般烘烤的炙热。

文渚注意到,在谢晏白的身后,有辆档次不低的车停留了太久。

她当下恍然:“谢晏白,你的司机来了。”

接着又笑:“财神爷,您下凡一趟可不容易。现在就赶紧回去吧。”

谢晏白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急着走。

他眼中泄露了一丝兴味,垂着眼,声音里有些算不得认真的敲打之意:“这么急着赶财神爷离开,文渚,你这态度可不算恭敬。”

长长叹了一口气,文渚从从容容地道:“我这不是怕您回去晚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当不了财神了。”

“所以,为了我和您的财运……您老还是快回去吧。”

谢晏白被她气得笑了一声。

说他出什么事……这话也就她敢对着他说了。

目光落在她眼底,他语气略有些意味不明:“我这尊财神像,可不是那么轻易好撼动的。”

谢晏白往司机那里走了几步,又驻足回身:“你接下来去哪,我让司机送你。”

文渚拒绝:“不用了,我还要去周老师那儿收拾下东西。”

她说着,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恐龙钥匙扣:“这个钥匙扣还挺可爱的,等下看看周景在不在,如果在的话,送给他好了。”

她不知道,听到这话后,原本心情尚不错的谢晏白,瞬间皱了皱眉。

他看向那个钥匙扣,又重复了一遍:“给周景?”

“对。”

没注意到谢晏白的异常,文渚犹在说着:“他这几天帮了我一些小忙……嗯,等我离开的时候,再正式感谢一下。”

——甚至还要再送一次。

谢晏白站在车门外,注视着她眼底的思索,微沉了声线,话里有话:“夫人向来人情练达。”

“……”文渚偏头,真诚讨教道,“我人情不练达的话,也做不了你夫人吧?”

如果她情商极低,不会圆滑处事,谢晏白会找她签协议?

她不信。

谢晏白:……

他难得被她噎了回去,偏偏碍于一些原因,还没法反驳。

唇线抿紧,眉峰处更显锋利,他的神色不豫至极。

极深的瞳孔缓慢盯着文渚,他显然很想让她立刻就得到些教训,可偏毫无办法。

轻呵了一声,他眸光深深,堵着一口气,留下句似是而非的微妙警告:“……夫人,这财神爷的保佑,可说不那么清楚。”

然后转身离开。

望着他优雅修长,又分明暗含不快的背影,文渚微妙地眨了下眼。

不就是噎了他一句,至于吗。

她还献出了一朵花呢。

谢晏白,小气。

谢晏白离开后,转瞬又过了几日。

靠着强大的执行力,文渚成功补上了那日翘掉的进度,赶在截止日期前,完成了周平飞布置给她的任务。

天朗气清,她坐在自己一贯的位置上,研究这周平飞刚扔给她的一支成品簪子。

却听见大门又被敲了敲。

这一次听起来,并不像是谢晏白。

周平飞还在偏屋打磨银器,她看了一眼,起身去开了门。

不曾想,这次门外站着的,也是个熟人。

西装笔挺,一派精英气质,分明是高振高总助。

眼前的文渚漂亮秾丽,而高振像个神神叨叨的谜语人,暗自唏嘘:

槐市的项目明明这么四平八稳,可惜咱谢总就是放心不下——放心不下啊怎么都放心不下。

而他,也终于又出了一次这种不用动脑子的闲差。

真是托文设计师的福。

兀自腹诽着,迎着文渚诧异的目光,高振仍旧不动声色。

扶了扶眼镜,他如常般正经道:“文设计师,我是来槐市出差,顺便帮谢总转交给您一样东西。”

小心地拿出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他说:“就是这个了——您要现在拆开看一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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