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里,杨母又落下了泪,拉着她一直不愿松开,说害她吃了苦,对不起她。
杨清听得厌烦,没忍住道:“娘,既然你也觉得对不起我,那我恢复女儿身如何?”
杨母瞬间僵住了,抹了抹泪水,眼神闪烁道:“好端端的,你……你怎么这么说呢?”
其实,她都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了,要是恢复女儿身,自己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说别的,要是杨清出嫁了,那自己又何去何从,总不能孤身一人吧?
杨母也是自幼受宠的,她没吃过苦头,也不能承受旁人的指责,那将比死了还难受。
于是,杨母紧紧拽住杨清的手,祈盼道:“清儿,娘都是为了我们啊,你听话点,好好在崇山书院念书吧。”
“若你实在不喜欢念书,以后也可以开个铺子,我们娘俩也能过得好好的。”
杨母越说越兴起,也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安慰自己,“你长大了,娘再为你娶个妻子。”
听到这里,杨清顿时笑了,“娶妻子?怎么娶啊?”
“怎么不……”
不等她说完,杨清强势打断她的话,又问:“娶了妻子,我让她守活寡?”
杨母慌了,还以为她一心想换回女儿身,哀求道:“清儿,你不能这么对娘,我会成为京城的笑话!”
“这样吧,你明天就不去书院了,你待在屋子里,穿漂亮的衣裙,娘为你挽发,怎么样?”
杨清心头苦闷,只觉得无法和她共处一室了,强硬抽出手,转身就往外走:“里面太闷了,我出去喘口气。”
再待下去,迟早得憋死人。
一出门,寒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烦躁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头却晕乎乎的,鼻子也有些呼吸困难。
系统不太敢出声,低声问:“宿主,你还好吧?”
“我没事。”只是为原主感到不值罢了。
杨清大口大口的吸气,眼神却敏锐捕捉到一抹人影。
“谁?”
视线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他身穿了一件藏青色回纹锦长袍,长得面如冠玉,两道剑眉下是一双锐利的丹凤眼,薄唇紧抿着,真真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他大步走来,明明不发一言,却压迫感十足,让人心头发慌。
杨清暗呼倒霉。
不是吧,她都躲起来了,不过出来透口气,也能被人看到?!
他一定看到自己了,想逃也来不及了。
杨清懊悔不已,在心里吐槽:“系统,你说我是破财免灾好呢,还是杀人灭口?”
要不然,跪下求他别乱说?
“宿主,他是书中的男配,相府大公子柳宸,也是柳依依的哥哥。”
杨清心头一跳,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可惜她脸盲,认不出人。
想想,书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柳宸是相府的嫡出大公子,自幼饱读诗书,行事老辣,对下人不苛刻,深受相府上下的喜爱。
可如今,他怎么会在这里?
思索之际,柳宸已经走到了跟前,眼神深邃,深深望着杨清。
杨清心慌意乱,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
在这之前,两人未曾有过接触,可杨清却敏锐察觉到,他很聪明,不是一个会任人欺瞒的男人。
与聪明人相处,最好还是别耍花招。
杨清眼神闪烁,小心打量他几眼,低声说:“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柳宸对她的称呼并未感到奇怪,或者说,看到她时,就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你是怎么回事?”
杨清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小就女扮男装的前因后果与他说了。
很难想象,柳宸竟然真的像一个哥哥,在他面前,很容易就说了实话。
这么荒唐的事,柳宸也不怀疑,听她说完后,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叹息道:“你受苦了。”
杨清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这就是被哥哥疼爱的滋味吗?
“刚才,我见到霍风送了回来,他也知道了你的身份?”
杨清点头,又摇摇头,对他话说如此这般。
柳宸了然:“没事,我会处理好的。”
这一刻,柳宸很庆幸他一时睡不着,在后院中到处走走时,恰好看到了杨清回来那一幕。
这么绝色的女子,是他的表妹呢。
柳宸微微一笑,安抚道:“若你不想去书院了,那就别去,我请夫子回来教你。”
“不用!”杨清急忙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毕竟寄人篱下,该有的分寸感还是有的。
随即,两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杨清一直低着头,虽然没有与他眼神接触,但也感觉到,柳宸一直在看着自己。
飞快抬起头,与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接触,杨清顿时低下头,惊得心跳加速。
那眼神真可怕啊,好似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漆黑深邃,完全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仿佛一跳蛰伏的巨蟒,吐着蛇信子,在猎物放松警惕之际,就会死死缠住对方,直到夺尽对方的气息。
杨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再一看,柳宸仍是一副笑意淡淡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放松,杨清便觉得头更晕了,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恍惚间,好像看到柳宸在张嘴说话,却听不到声音。
随即,两眼一黑,杨清晕倒了,幸好柳宸眼疾手快,将她拦腰抱起。
他冰冷的额头,贴上了杨清的额头。
“好烫,发烧了吗?”
在古代,染上风寒是很严重的病,柳宸不敢大意,将她抱进了屋子里。
一开门,杨母就慌乱转过身,方才显然在偷听,却没有出门。
也是,她虽然是相府夫人的妹妹,毕竟也是寄人篱下,岂敢得罪相府的小主子。
杨母手足无措,笑容尴尬极了:“宸儿,你……你你不要多想,事情不是那样的。”
柳宸面色冷淡,态度不好不坏,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
将杨清放到床上后,柳宸立刻退出门外,淡淡说:“我出去抓副药,还请姨母照顾好杨清,莫要让她伤心。”
杨母连忙点头,僵笑说:“好,好好。”
杨清病了。
她淋了雨,又没有及时擦干头发,换上干的衣裳,冷风一吹,就染上了风寒。
这一病,就是三天。
在她生病后,全修远和霍风都来过,却没有见着她的面。
柳宸倒是关心她,每日都会过来,有时喂她喝药,有时说话陪她解闷。
偶尔也会带来几本话本,杨清躺着,柳宸就念着她听。
或许是弥补了她这十几年来的女扮男装,柳宸还送了许多首饰和衣裳。
杨清推辞不得,便收下了。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说话时也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