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8.颍川荀彧（七）
赵云冷冷地说道：“我说了，我不会因为一点儿小恩小惠就背叛自己的原则。”
刘备平静地回答：“我没有让你背叛，子龙，我只是想送你一身新年的寒衣。”
“那你是不是还打算给曹操做一件？”
赵云的话，让刘备怔住了。
他确实有那么一刻，想给那曹贼一点儿甜头尝尝，好叫曹贼的那家伙继续被自己耍的团团转。
刘备对赵云感到抱歉。
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对自己抱有恶心的感觉，刘备也会良心难安。
“既然子龙不希望和曹操见面，我就再不会和曹操主动见面。”
赵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刘备的眼睛，看了许久，才说道：“你和曹操报过了，和帝姬也抱过了，还被袁绍摸了屁股，我真的还能相信你吗？”
刘备说道：“我不需要子龙相信我，我只是想告诉子龙，子龙不乐意看到的事情，我不会让子龙看到。”
“那帝姬呢？”
赵云自以为找到了刘备的命门。
刘备笑着回答。
“只要阿大不主动找我，我也就不去找她。”
赵云冷哼了一声，拉着刘备的手，走向步广里的宅邸。
刘备的拇指慢慢贴在赵云的脉搏上。
他能感觉到，子龙的心跳很快。
现在他还需要再补上最后一刀。
“子龙，请你记好，我会办到的。因为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只要是对你承诺的事情，我全都会办到！”
他摸着子龙的脉门，感觉到子龙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
……
那天之后。
刘备再也没有主动和曹操见过面，也没有再和阿大发生什么。
因为，那之后又发生了两件事情。
这两件事情，让刘备暂时不能和阿大见面。
……
……
第一件事情是阿大怀上了“王荣”的孩子。
经过太医令诊断，阿大确有身孕。
作为时隔七年以来，帝姬“第二次”怀孕。
大赦天下的消息，让监狱里的罪犯欢呼一片。
正在养胎中的阿大，把所有的朝政都甩给了太尉刘宽。
因此，今年的早朝，除了年尾的“大朝会”，其他不再举行。
日常的“常朝”由太尉刘宽负责。
刘备作为赞礼官与侍中，得以全力辅佐刘宽，处理朝政。
刘宽为今年岁举，拟定了一份名单。
主考官三人，副考官八人。
主考分别是尚书令荀爽、宗正刘虞、御史中丞韩馥。
副考官的最后一位，是侍中刘备。
算是给了侍中寺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并没有让侍中寺的长官恼火。
刘宽自然知道原因。
侍中祭酒正在筹办一件可能会动摇“岁举”，乃至动摇“太学”的鸿都门学。
……
……
第二件事情是荀彧说服了赵忠，不再找曹操报仇。
而是劝导赵忠把问题的重点，多放在袁隗的身上。
她收集了大量袁绍结交党人和侠义之士的证据，交给赵忠。
赵忠直接找到了袁隗的府上，愤愤然地警告说：“袁本初抬高身价，专养亡命徒，她到底想干什么！”
袁隗被迫与赵忠当面对峙，于是喊来了袁绍，斥责道：“你这是打算准备毁灭我们袁家吗？！”
袁绍不为所动，遭到了袁隗的家法责罚。
屁股都打烂了，最后是袁隗求情，赵忠才把她放过。
事情似乎也就到此为止。
但是赵忠也好，张让也好，其实并不是不想和袁氏继续撕扯下去。
而是后宫里，出现了一件令她们更加忧心的事情。
让帝姬怀孕的王荣，他到底是谁？
宫里面到处在传。
有人说是五官中郎将王苞的儿子。
但黄门令管理的后宫名册，查无此人。
何进与妹妹何苗。正为弟弟何氏，急得到处乱转。
她们心里清楚，刘辩不是刘宏的亲女儿。
要是让帝姬生下，赵郡王氏的“王荣”的女儿。事情就糟糕了。她们不过是南阳屠户出身的小角色，怎么能和这些冀州来的世家名门斗呢？
……
……
尚方台。
宫廷内所有的御用物件，都由这个机构监督制造。
尚方台的长官，名叫尚方令，是宫内权力极大的大宦官。
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挂在横梁之上，剑尖对准堂官办公用的案牍。
宛若希腊神话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能插入堂官的天灵盖。
博陵崔寔在《政论》里评价道：“有蔡太仆之弩，及龙亭九年之剑，至今擅名天下。”
这把剑正是中常侍蔡伦打造的【尚方宝剑】。
没错，就是造纸的蔡伦。
谁能想到，蔡伦一个打铁世家出身的寒门少女，
竟然在成为阉人之后，位列“九卿”之一的太仆，达到一个宦官所能达到的极限。
然而，就是这样的蔡伦，依然死在了宫廷斗争当中。
那是六十年前的一个下午。
六十岁的蔡伦，伤心落寞地回到了她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尚方台。
她孤独地坐在这把剑下，端起一杯毒酒，长饮而尽。
一个小黄门目睹了这一切，为老祖宗蔡伦收尸。
如今这个小黄门，也成了别人的老祖宗。
她正坐在案牍前，抬头盯着横梁上的剑尖。
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老祖宗蔡伦服用鸩酒之后，暴毙而亡的画面。
她叫曹节。
是宫里辈分最老的中常侍。
在王甫是老祖宗的时代，她通常作为二祖宗协助王甫管理南北两宫，经历无数惊涛骇浪。
六十年前，老祖宗蔡伦因为当初参与迫害汉安姬的祖父，扶风宋氏出身的宋贵人致死，被迫自杀。
六十年后，她和王甫一同把扶风宋氏帝夫的宋氏，打入冷宫，让扶风宋氏永世不得超生，王甫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扶风郡历来是外戚家族最多的地方。
扶风马氏、扶风窦氏、扶风耿氏、扶风宋氏，再加上时常出入南宫的扶风班氏。
五陵豪杰，外戚将军，根深树大，难以动摇。
她们这些宫廷巨宦，为帝姬褪去五陵豪杰的颜色，用了整整一百二十年。
时至今日，外戚灭尽，扶风窦武被她亲手诛杀，扶风马融也因天寿用尽，烟消云散。
皇权终于达到前所未有的集中。
饶是如此，曹节依旧不敢懈怠。
何进的妹妹，何苗正在亲自给中常侍曹节喂药。
中常侍曹节欣然接受。
相比豺狼虎豹般的六大家族，眼前的屠户之女，对她们这些深宫巨宦来说，丝毫不是什么威胁。
此时正在喂药的何苗万万想不到，就是因为她和宦官走得太近，才导致了她和大姐何进最后死在了这群宦官手里。
而现在何苗与何进，不得不依靠宦官的力量，来巩固自己的势力。
就如十年前，屠户出身的何氏三姐弟依靠贿赂老乡，十常侍之尾的南阳郭胜，得以和世家大族的儿女一样，进入宫廷，伺候帝姬。
也如八年后，大将军何进面对兵权被限，第二皇女刘协被册立为帝姬的窘境，不得不与张让赵忠配合，杀死了历史上第一个带兵的宦官，帝姬的托孤大臣，中常侍蹇硕。篡改刘宏的遗诏，拥立第一皇女刘辩为帝。
“告诉何进，拜杨赐为师，只有杨赐才能帮她稳住何氏在后宫的地位。一定要在杨赐面前保持谦卑。”
得到曹节的指点，何苗千恩万谢地退下。
曹节又看向了一旁的红泥小火炉。
“张郎中，你说老实话，咱家的药一旦用完，还能活多久呢？”
正在阴影中观察药效的张姬，冷冰冰地回答：
“一个月后入冬，那时候，您见了风，必死无疑。”
“还有一个月。”
得到明确的答案，曹节缓缓站起身子，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一些。
“无妨。后宫有了新的小皇女，马融已死，就让咱家为帝姬除掉扶风郡，五陵豪杰的最后一点儿根。”
说完，曹节看向了屋外的一个年轻女孩儿。
女孩儿名叫荀彧。
最近，一直在宫里伺候着曹节。
现在尚书令是荀爽。
而在荀爽之前，尚书令一直是曹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