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府。
安祁哲摔了桌子上的一切东西,它们的残骸躺在地上,下人无一人有胆上前收拾。
陈寻知晓他为何盛怒,却只站在一边,生怕这股怒火波及到自己。
“竟然在这个时候杀了候凌景!”
安祁哲与陈寻的想法不同,他没有怀疑已经废物了十几年的尚水白,在他看来,就算尚水白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赛寻多,也不过是因为候凌景已经在之前消耗掉了赛寻多的体力,尚水白不过是侥幸捡了漏而已,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杀掉大安朝的‘战神’。
安祁哲的心里,唯有一人有足够的理由在这个时候对如日中天的将军府动手。
那就是他一直以来默默无闻,且刚刚被自己以私铁之事在父皇的面前砍了臂膀的大皇兄。
现在本就是皇上即将立选定的关键时刻,任何筹码都无比重要,所以大皇兄以牙还牙地杀掉他身后的强有力的支持者,情理之中。
可是一个平民官员和将军府,二者的分量根本没有办法比拟,哪怕大皇兄的身上有私铁的污点,也还远远达不到被父皇厌弃的程度。
本来以为候凌景回朝之后会是反击的好时机,却不想竟是失衡的开端。
安祁哲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他背后各位支持者的身份,还有母妃一族能够给自己带来的势力。
就在他决定暂时蛰伏起来,等待时机、缓缓图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总管敲门进入。
安祁遇心情极差,不愿意在此时被不长眼的下人打扰。
“本王不是说过,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半步么!”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高位者的威压,让总管的腿脚突然一软,跪倒在地,生怕自己来不及解释就被拖下去严惩,赶紧交代了自己来打扰王爷的原因。
“有重要的信函被送来府上,王爷曾经告诉过属下,有此标志的信函一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呈到您的面前!”
他咬字清晰,却也怀揣忐忑地说完了理由。
安祁哲甚至没有让他上前呈信,而是连忙从他的手里面拿过信函。
陈寻安静不语,却注意着成王的一举一动,他本来以为这个下人会因为打扰了盛怒状态的王爷而被拉下去打掉半条命,却不料成王听完他的话,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在看信的时候,像是被安抚住了的雄狮,眉头先是紧皱,而后又缓缓舒展。
陈寻正在思考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让信函在第一时间就被日理万机的成王阅览,却看到刚才还是面沉如水、满身威压的成王竟然在看完信之后,一改黑脸,朗笑出声。
看出了成王的心情已经由阴转晴,甚至更加明朗的样子,陈寻琢磨着自己在这个时候开口,一定不会被迁怒。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恭敬问道。
“王爷缘何如此开怀?”
安祁哲双目如炬,里面熊熊燃烧着的,是他的野心,还有胜券在握的狂妄笑意。
“本王在笑皇兄愚蠢,竟然留下如此把柄,若不好好利用一番,着实对不起他。”
陈寻听到这里,便知真正的杀招是自己没有资格一听的,本着保命要紧的原则,他在恭维了成王大段话语之后,便连忙告退,并且在心中默默感谢着写来信函的人。
“来人。”
待陈寻离去,安祁哲面容带笑地坐回书桌前。
“备笔墨!”
沉默。
尚水白满怀信心,觉得自己给出了超出标准的正确答案。
于是双眼发亮的看着秋沧雨,只等着对方释怀自己自以为的缺点,然后感动的投进自己的怀抱。
“母乳……”
秋沧雨面色发红,似是有些难以启齿这个词语,他看着尚水白亮晶晶、没有一丝轻浮之意的眼睛,松开了因为等待尚水白的决定而攥紧的手指。
或许正是因为尚水白这份真挚到纯粹的呵护与信赖,本来还有几分忐忑与怀疑的心也放开了许多。
“有过那么多女人的你,就没有发现我和她们之间的不同吗?”
秋沧雨其实从没有刻意强调过自己‘女性’的身份,他只是没有主动揭露而已,在其他的男人面前,他还尚有几分怀揣目的的伪装,但是对于与自己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的尚水白,他却是早就给了少年发现自己身份的机会。
内心隐晦地希望他能够发现,却又隐隐怯懦地等待着他的发现。
尚水白一听‘她’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可以发誓自己绝对是洁身自好地为自己的媳妇守身的男人,但是架不住原身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啊!
这下子岂不是拉低了自己在媳妇眼里的印象分!
【她一定是对你之前的女人吃醋了!觉得你喜欢丰满类型的!你快点证明自己喜欢平|胸啊!】
树莓的尖叫指挥让尚水白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好,但是又觉得说不如做,于是他就在秋沧雨疑惑地看着缄默不语的他的时候,一爪子抓在秋沧雨的胸|部,但是却又不敢真的用力去握,于是就这么颤颤巍巍地揪着秋沧雨胸前的衣料,满脸通红地不敢低头去看,只能瞪着秋沧雨瞬间睁大的眼睛,试图用眼神、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刚才的话绝不是撒谎。
“很舒服,我很喜欢!”
秋沧雨缓缓低头,眼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但是在尚水白的眼里,媳妇就算做出如此不符合大家闺秀风范的表情,依旧好看的不得了。
“柳城花丝软缎,每年仅产百匹,手感自然舒服。”
秋沧雨面容平静,淡淡地说道,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因被冒犯而动怒。
但就是这样的无波无澜,却让尚水白不敢再吱一声,就连喘息都放轻了,连带着树莓也安静如鸡,在角落里装死。
握着剑的手在上阵杀敌时从不会颤抖,但是此刻,他却僵硬的像是被凝固住的鸡爪,一时之间不知现在是放下手更尴尬,还是一动不动更尴尬。
从来都如雪原冰花的秋沧雨,在此时叹了口气,非常轻,非常淡,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尚水白甚至能够闻到有如实质的香。
尚水白感觉到一阵温热,他的咸猪手被秋沧雨这位当事人拿了下来,他敢准备喘口气,还没有舒展开的手就被按在了一个更加尴尬的地方。
“这这这——这不行!使不得使不得!”
尚水白力气很大,几乎是自己的手刚刚碰到那里的衣服时,就一把将手抽了回来,活像是个被占了大便宜的黄花大姑娘。
磕磕巴巴,脸颊冒烟。
“这太早了!我不着急这个——”他语无伦次,态度坚定。
他几乎是想要立刻起身就跑,但又觉得这样实在不够男人,媳妇都这么主动了,自己若是跑掉了,万一伤害到媳妇的面子就糟了。
于是他声音降低了好几度,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气音。
“你要是着急……我们就快点成亲,到时候在……”
临到头,他又羞于说出那几个字,再加上他心里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小期待,于是声音越放越小,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意念出声,只有树莓才听得到。
秋沧雨见他态度坚决,为了让自己不能够再抓着他的手去做什么流氓之时,两只手都背到了身后,还警惕又害羞的看着他,虽然坚决,但是却又微妙地感觉不是那么坚定。
清楚地体会过两个人之间体力的差距,秋沧雨此时唯有用语言来说明自己真正想要尚水白看清的事情。
世间有种说法,凡是做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秋沧雨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道理,尚水白清奇的脑回路已经搅得他没有了徐徐图之的耐心。
“我和你一样。”
‘她’说。
尚水白似乎要说什么,被秋沧雨用手指捂住了嘴巴,不让他再打断自己。
“一样的性别,一样的身体构造,生来就不是女人。”
他说完,垂下眸子,白皙修长的脖颈在他低头的时候,天鹅一般,美丽的摄人心魄,却又脆弱的令人心折。
尚水白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懵懵的安静的坐了好久。
蜡烛发出噗呲的一声脆响,像是被点着引线的鞭炮。
“所以……”
尚水白的声音带着恍惚的轻,眼里充满迷茫。
“我没有媳妇了?”
没有指责,没有动怒,他只是疑惑又迷蒙,像是一个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件贵重的礼物的孩子,兴奋了好多天正要拆开告诉全世界这件礼物属于自己的时候,就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抢走,并且告诉他,弄错了,你根本就没有收到礼物。
秋沧雨听到他的话,胸口涌上一层陌生的涩意。
他本是想把选择权交到尚水白的手上,但是此时,他却想要把它拿回来,掌握在自己的手心。
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本性,一旦他做出了这个决定,尚水白就不再拥有选择自己的权力,他必须属于自己。
他像是看着一只在掌心欢快鸣叫,想要任其自己决定去留的鸟儿,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缓缓收紧了握着鸟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