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雕花红木镶金玉的柱子撑起了教坊司的整座楼阁,一栏一画尽态奢侈富贵。

从尚水白走出房间开始,就发现了有几道视线追随着自己的步伐,直到他已经下了楼,快要走出大门时,都没有离开。

他一直等着视线的主人出来和自己对线,却不想这人比他想的还要孬,甚至等他慢悠悠地步行走回了自己宅邸,也没有出现。

正好不用出来影响心情了。

回到府内,在大厅用午饭的尚水白转身就把那个不知名人士扔到了脑后,享受起自己的午饭来。

他早就看到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有过一面之缘就被自己抛下的贴身侍从,从自己回来之时就一副眼睛抽筋的样子,但是他直到填饱肚子才边喝茶边询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需要自己解决。

终于得了说话机会的财良来不及舒气就一口气交代了重点。

“公子啊!您这都几天没回府了,在那教坊司一掷千金的消息都传到府里来了,老爷都快要被您气死了,您今天去见他和二少爷的时候说话可要悠着点,到时候家法伺候了夫、夫……奴才是说到时候没有人帮您求情呦!”

见大少爷还是一副悠悠哉哉喝茶的样子,财良简直急得脑袋尖冒火。

自从夫人去世,侧夫人的地位就一涨再涨,连带着自己的孩子都压了大少爷一头,硬生生夺走了大少爷的世子之位,这回大少爷又做了糊涂事,肯定把老爷的愧疚之心给消磨没了。

“少爷您还喝什么茶啊,再让老爷他们久等的话,没准就真的要上家法了!”

一想到自己少爷本来就单薄的身体这两个晚上更是利用过度,一会儿肯定没有办法撑得住那根皮鞭的财良眼泪咻地就下来了。

【哭了?】

尚水白眨眨眼睛。

【哭了。】

树莓点头。

其他的奴才在财良说话之前就被尚水白安排着出了屋子,所以男人的抽泣声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面特别明显。

尤其是尚水白的沉默似乎给了他大事不好的错觉。

财良个头不高,皮肤却极白,眼泪混着鼻涕一起往下淌虽不好看也不至于另人作呕,没有丝毫美感的场面尚水白不但不嫌弃,还完全不打断地看了个新鲜。

但是这人一直这么哭也不是个事儿,更何况尚水白本来就准备去见见即将被自己薅走黄金的镇国公,就算没有人通知他,他也会自己求见。

至于原因,还要从今早说起。

时妈妈不愧是明面上负责教坊司各种琐事的掌权人,就在尚水白转身欲看向那道让他不舒服的视线来处之时,她带着两个贴心的手下,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香气扑鼻,感官本就不同于常人的尚水白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一瞬,然后在时妈妈说话之间仍旧不放弃靠近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拦在她的面前。

“你站远一点,太香了呛的我鼻子难受。”

他的话丝毫不给女人留情面,但是时妈妈这么多年什么话没有听过,这几个字对她来说根本不够上心的。

她很懂眼色地不去招惹镇国公府这位公子的不快,脸上带着消不去的谄媚。

“昨晚,尚公子可还满意?”

尚水白想到自己昨晚的进度,脸上带着没有掩饰的笑容,却不知道这笑容惹来多少人的恼怒与不满。

“本公子甚是满意。”

想到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找到了媳妇,并且成功求娶到女主角,尚水白简直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想来尚公子必是满意的,只不过没有想到盛公子心胸如此宽广竟然愿意拱手让美人,看来定是尚公子的一片真心打动了他。”

看到尚水白在自己提到盛明休盛公子之后依旧面不改色的样子,时妈妈内心松了口气,她只知道昨天晚上这两个公子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盛公子喝成了个醉鬼模样,还是尚公子亲自扶回去的。

时妈妈可不觉得从来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会互相谦让美人,所以必是那个小蹄子做了什么妥协才没有殃及自己。

一想到这里,时妈妈的心情豁然开朗,想着秋沧雨接下来也可任由自己搓扁揉圆,拿来给教坊司赚取更多的利益。

她想到昨晚入账的两万两黄金,对这位肥羊尚公子更是喜笑颜开。

“多亏了尚公子您,秋姑娘现如今身价倍涨,以后也记得来多多光顾教坊司,咱们这儿的姑娘,吹拉弹唱更是一绝,只要您来,奴这里的人保准让您满意。”

尚水白听到这里,才想起来自己因为过于兴奋,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用不着说些乱七八糟的,你说吧,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本公子带秋沧雨走。”

时妈妈听到这里显然很意外,昨天尚水白就问过她相同的问题,她也给出了回答,告诉他‘罪臣之女终生不得离开教坊司’。当时尚水白只是多看了她一眼,就没多问什么的离开了,怎么睡了一觉之后,今天又来问。

难不成是睡了两次之后,铁了心想要到秋沧雨走?

她心里面想着。

不过一想到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便觉得只要这秋沧雨稍有手腕,哄得男人愿意为她赎身完全是情理之中。

但是她到底不是教坊司真正的老板,普通的罪臣之女想要周周全全的离开尚且不能,更何况这是得罪了不知多少人的秋丞相的独女。

如果是普通平民也就罢了,但尚水白即便失了世子之位,也不是她这个小小的教坊司妈妈能够轻易得罪的。

而且男人嘛,被女人在床上哄得开心了,热血上头想要为‘心爱’的女人赎身这种事,她早就见到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等到这新鲜劲儿一过去,或者再被其他的小妖精缠住了身子,什么山盟海誓早就跟裤腰带一样扔在地上了。

她犯不着为了一时的硬碰硬,在这个时候不识趣地得罪面前这位大少爷。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面带笑容的和气说道:“奴知道尚公子体贴秋姑娘不容易,可我们教坊司也有教坊司的规矩,尚公子得了头筹不假,可若是想要把人带走,就说不过去了。”

她说着,时刻不忘注意面前这个少年的反应,当看到主角抬起眼皮正视自己的那一刻,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警觉态度来。

她不改笑眯眯的态度,却换了一种说法。

“而且秋姑娘接下来几个晚上都已经被包下来了,您看……奴才总不能把收了的金子退了,这实在是有违教坊司的规矩……”

她说的委婉,意思却很明显。

身为奴才的她,哪里有资格去违背客人的意思,钱都收了却反悔,那些她一个都得罪不起的人肯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啊。

可是尚水白却根本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他只知道因为这个女人收了钱,接下来的几天自己刚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的媳妇就要变成别人的媳妇了。

他微微抬起下巴,本就身高腿长的他做出这幅样子,带了一副独属于他的风华。

时妈妈一愣,突然拿不准这尚水白是在装傻看不明白自己的明示,还是真的以为自己还是曾经的镇国公继承人,只要他发话,就鲜少有人敢与他抢女人。

难不成他真当天下没人敢得罪他嘛?

她内心瞧不起的呸了一口,面上却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不管尚水白能被多少人压上一头,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奴才都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她悄悄缩回手,垂下眼睛看向地面,心中千回百转。

主角看到他的一系列动作。

【她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觉得收了钱不好意思退吧,等级差距在这里放着呢,她可能怕那些人发现花了钱却没有美人抱,把她宰了吧?】

树莓猜测。

【难道她以为把我的媳妇卖给别人,得罪我就不会被宰吗?好歹我的身份也不低啊。】

他思考的时候,目光一直在时妈妈的身上,他的眼神不摄人,甚至带着一股少年的清润,可是女人却只感到莫名的重量与冷意,被他盯得坐立难安,一滴冷汗出现在鬓角,掩盖在头发丝之间。

就在尚水白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尚公子还是不要为难一个奴才,教坊司的规矩不是她定下的,她也不过按规矩办事而已。”

男人大腹便便,身着便服却一身的财大气息,旁边还有搀着他走路的小厮,摇摇晃晃外八字地走过来,像是身边没个倚靠就会敦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按照脑海中留下来的记忆,尚水白知道这个人就是前天曾经参与竞价时差点走到最后的那个富商。

尚水白对于这种没有出现在世界线上的男人没有丝毫兴趣,尤其是这人一副仗着年纪大就以为自己可以来插话自己的事的样子,让尚水白极为不喜。

【大安朝怎么回事,不是一直都以官位为重吗?怎么连个官衔的商人也有胆子在京城管闲事,就不怕得罪了他得罪不起的人?】

尚水白和树莓嘀咕着。

【估计是知道小白的身份才敢过来搭话吧,一个能被从板上钉钉的世子之位上撸下来的小子,一看就不得宠,他是不怕才会上前的吧。】

树莓猜测的很有几分道理。

尚水白一点就通,他想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经被很多人瞧不上眼了,但是他也不是任谁都可以‘好心’指点的。

“按规矩办事好啊,教坊司的规矩难道不是美人只配出价最高的人拥有吗?”

钟姓富商本来以外这小子最近刚被撸了继承人的位置,不过是落水狗一条,按照他背后的势力。

要不是镇国公站在尚水白的身后,并且他还是一等公爵位置的继承人,他怎么可能对他有所忌惮,如今一个没有实权的前世子,哪里有资格让他讨好。

但怎料这小子竟然表现出不同于几年前所见的伶牙俐齿,借机讽刺他前晚的失败。

尚水白可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让这个中年男人想到前天晚上,不过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看的却不是钟富商,而是时妈妈。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从来没有深度了解过教坊司的他,仍旧以为这里的规矩便如这两个晚上所见,秋沧雨每一天的专属权都应该属于出价最多的那个人。

即便现在的他没有办法给媳妇赎身,也要保证每天陪媳妇睡觉的都是自己才可以。

时妈妈一噎,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缠又讲究歪理的人,尤其是他说的也并不是全无道理,想要包下美人,钱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他们这里可是教坊司,来来去去的大官与名门公子那么多,当然不会只看荷包里的银票办事了,人情往来还有权势也是必不可少的。

甚至可以说权力比金子还重要,前晚尚水白是两者都占了,所以没有人有异议,但是秋沧雨既然已经在教坊司挂上牌了,就不能只被一个人包下啊!

尤其是那么多人就等着她接下来的日子呢!

时妈妈揪着手帕,已经有了皱纹的脸努力保持笑容。

“是,尚公子说的有道理,只是这银票嘛总要先……”

她暗示性地搓了搓手指。

尚水白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

时妈妈心里暗骂他究竟是想要以权压自己这个可怜人还是要装傻到底的时候,钟富商笑眯眯地开口打破了这股尴尬。

“说到财力,听闻尚公子昨晚再掷了万两千金只求吹风一度,现在又想包下秋姑娘,看来镇国公大人宠爱您一如既往啊。”

他阴阳怪气的讽刺,尚水白可听明白了。

“宠爱不宠爱的不重要,给钱就行了。”

他不去看被自己这话怼的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正欲把昨天一天搜刮回来的银票递给时妈妈,一摸荷包,那空荡荡的触感让他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已经把口袋里面的所有票子都给媳妇了。

他动作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镇定。

【怎么办啊?小白,如果你不给钱,晚上又没份了。】

树莓愁眉苦脸,一脸哀怨。

【养个媳妇真费钱,你来一次,就身无分文一次,难不成今天还要再去劫富济贫?可是方圆十里以内都没有强盗寨子了啊!而且现在又是中午了去哪里搞钱啊,都怪你起来晚了!】

它急得直抓头。

尚水白想到今天早上的温柔乡,媳妇亲手捧到眼前享用的早餐,这谁拒绝得了啊。

他轻咳一声,转移了树莓的注意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强盗虽然没有了,但是我们可以去当强盗啊。这个油腻男倒是给我提了醒,明明有现成的肥羊等着我,我居然差点给放跑了。】

树莓一听还有戏,赶紧扒拉着小手站起来。

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尚水白不欲和钟富商浪费口舌,见他正正好好挡在自己面前,不愿意绕远路的他直接扒拉开这个肥壮的身体,也不去看吹胡子瞪眼睛直指着自己就要责骂的男人,对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拿到,眼睁睁看着他若无其事收回手不给钱的时妈妈说道。

“我今晚自然会拿着金子来,你可得把人留住了,要是我来的时候发现她房间里面有别人在,你这个什么妈妈也别做了。”

他的身份威胁不了别人,威胁个下人却还是管事的,他也不管时妈妈听了威胁之后如何气的身子乱颤,一心只管回家,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