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在尚水白为了婚礼做准备的时间里,竟然没有得到尚明远的阻挠,或者说,镇国公如今已经无暇顾及这个儿子的婚事,满心满腹都是如今朝中暗潮汹涌的动荡。

而这种难言的暗色,在每日的晚饭时刻尤其明显。

尚水白自顾自吃的开心,要不是徐姨娘温柔地为尚明远夹菜,又心疼的说着‘大人最近消瘦不少,是妾让厨房炖的补品,不合您的胃口吗?’这句话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他甚至不会在吃饭之余去多看这个便宜爹一眼。

【好像是瘦了啊。】树莓感慨道,【是不是因为你非要娶秋沧雨,把他给气瘦了。】

尚水白夹起米饭放进嘴巴里,一边嚼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倒是件好事了,你看他的脂肪含量已经严重超标了,瘦一点才健康嘛。】

他们两个的对话不会被外人听到,所以尚明远也就侥幸逃过了有可能把他再一次气的三天吃不下饭的情况。

然而调侃归调侃,事实却与他们猜测的完全不同。

“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大皇子一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多余的话我就不叮嘱你们了,但你们也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不要惹事,要不然可就不止家法伺候那么简单了!”

尚水皓乖巧应是。

尚水白咽下嘴巴里面的东西,也很给面子的说道,“知道了。”

但是尚明皓最操心的就是他了,见他还是一副懒洋洋、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更觉食不下咽。

于是放下筷子,对尚水白说道。

“跟我去书房一趟。”

说罢,就离开了。

徐姨娘眼睛里面对尚水白的厌恶与尚明皓对尚水白的不干,也在尚明远离开之后不加掩饰,但尚水白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又添了一碗饭,还悠哉地夹走盘子上最后一颗肉丸,顿时就把这对母子给气饱了。

尚明远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才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尚水白。

憋着一股怒火怎能不发泄,他直接把桌子上的砚台掷向尚水白,然后在它被尚水白接住又还给他之后更加生气。

“你瘦了之后再添上几道皱纹,倒也符合你的年纪。”

尚水白看着尚明远紧皱的眉心,毫无所觉给了他一击。

“别和我贫!”

尚明远此话一出,没有得到尚水白的心惊胆战,只看到对方无所谓的转身坐在椅子上,顿时更气。

“你别在这个时候惹我生气,我知道你心中必定是怨我当初把世子之位给了你弟弟,但你现在凭自己的能力把它抢回去了,又让你弟弟成为了别人的笑柄。”

这话尚水白可不能认同,“让他成为笑柄的不是您吗?反复和我说这件事,你是觉得我会愧疚?”

他这一问,让男人自觉被嘲讽,顿时拉下了脸。

“要不是你当初太无能,每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我又怎么会做下决定去请皇上下旨!”

这话不假,‘尚水白’的确是扶不起来的泥巴,但凡镇国公想要在朝廷里明哲保身,求得立场安稳,也不能够把这样一个□□放在镇国公世子的位置上。

所以哪怕冒着被同僚嗤笑的风险,他也还是决定让虽然平庸却不会犯下大错的尚水皓来做世子,这一点,尚水白表示理解,也没有再和他犟。

或许是被气太多次了,尚水白保持默认的态度也能让尚明远心里舒坦不少。

他缓和了脸色,看着尚水白的脸,道:“你能够肩负起镇国公的重担,我很欣慰,如今朝中动荡,我们镇国公府也不能去趟浑水,婉儿已经为你想看了几家姑娘,你也赶紧把心定下来,别总让为父操心。”

这话听着耳熟。

尚水白疑惑地看着他:“我不是早就告诉你,我要娶的人是秋沧雨了吗?你为何还是如此热衷于做媒?”

“胡闹!你还没懂为父的苦心吗?!”

尚明远恨不能指着尚水白的脑门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娶那个女人入门,为妾都没有可能,更不要提为妻了!

“什么苦心?拆散鸳鸯的苦心吗?”

尚水白努努嘴,一脸的不以为然,尚明远的想法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你要是看上哪家姑娘,想要她来做你儿媳妇,那就给尚水皓娶,我可不要。”

尚水白的话气的刚缓过劲来的尚明远涨红了脸。

“胡说八道!什么叫我看哪家姑娘!说话还有没有规矩了!”

“想要我有规矩,你就要先听听我的规矩。”

尚水白的目光清澈,但是在他专注的盯着尚明远的时候,却让对方无端心里紧张。

尚明远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在尚水白的面前退缩,那岂不是老子怕了儿子,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于是他哽着脖子,瞪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年。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谁说话都不好使了!”

树莓悄悄冒头。

【媳妇说的话还是好使的。】

“翅膀硬不硬碍不着你,反正我就是要娶秋沧雨,别人我不要。”

“你知不知道秋韧被诛了全族,这剩下的秋沧雨就是个祸害,她迟早会害了你,害了我们的!”

突然拔高的音调拦住了尚水白即将离开的脚步。

“不会的,秋丞相是被冤枉的,盛家才是真正的通敌者,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为秋家洗清冤屈,你担心的事情不可能出现。”

尚明远看着尚水白一脸坚定的模样,似乎无论他怎么阻挠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样子,被气的头昏脑涨。

坐在椅子上,扶着把手喘着粗气。

“那个丫头或许是无辜的,但是那种祸水娶进来只会家门不幸。”

他看向正式自己的尚水白,缓了几口气,接着说道。

“大皇子在青城上贡给皇上的龙涎香中掺了阿芙|蓉,事情暴露之后他被剥夺了王爷身份,一辈子都要在王府中囚禁。而此事,是二皇子揭发的。”

这件事尚水白有所耳闻,尚明远不知道的是,在他呈上盛家罪状的那天,就已经在御书房中发现了阿芙|蓉的味道。

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皇上追求长生多年,喜好能够让人吸食便可飘然欲|仙的阿芙|蓉倒也不是件难以理解的事,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竟会是大皇子在皇上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而更加诧异的是,二皇子又是如何知晓这本应是极秘的事情。

尚水白没有插话,只静静地听着。

“如今能够争夺那个位置的,只剩下二皇子和四皇子,但四皇子……”

任何人都心知肚明唯二的竞争者其实只有两人,当大皇子失去资格,那么二皇子就会是唯一的赢家。

“其实在皇上与秋家之间,有一段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闻,若不是你铁了心肠要娶这个女子,我也不会再将它说出来。”

他讲述了一段过往,那是与敏妃所知相同,却又不同的过去。

因为他比敏妃知道的更多,看的也更远。

“皇帝在追求长生之后,已然无心政事,而匈奴始终虎视眈眈,若是不养兵,只养庙,那大安迟早会被豺狼虎豹撕咬。于是有人谏言,身为皇族的他若是因为一己私欲覆灭了大安,又如何羽化登仙,借此劝他勤政,却不想为了军政饷银,他选择与可汗私下和解。”

说到这里,他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你可知若你这次不选世子之位,便是领一个将军的封号去另立门户,也是受得的。赛寻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他手下的士兵战无不胜,若是能够不开战,朝廷中的大部分官员都是不会反对的。”

“可汗所提条件中,有秋家?”尚水白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错,可汗似乎对于自己被殷月拒绝一事耿耿于怀多年,除了黄金白银之外,他只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殷月还有秋韧全家的尸体。”

到此为止,尚水白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而尚明远也是如此,他的语气不知是唏嘘还是为也曾被他惊鸿一瞥的女人感到悲哀。

“皇帝的爱是雨露也是雷霆,女人韶华逝去,或者他的心中有了更加重要的东西时,什么都可以牺牲。”

“那秋沧雨为何会活下来?”

尚水白已经明白,秋沧雨的生命并不是因为这位无情的帝王因为儿子的一跪而来的心软,却又想不通谨小慎微,连一朝丞相都可以送给匈奴的皇帝为何会留下秋沧雨的性命。

“教坊司,去了那种地方,对于女人来说,还能叫活着?”

尚明远说的,是所有教坊司等风月场所的女人的现状。

“报复而已,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自己的女人嫁给他人,可汗怨,难道皇帝就不怨吗?只可怜了秋韧,才华横溢、年少有为,却落得如此下场。”

尚明远语气冷淡,却也终于说到了重点。

“候小将军与秋沧雨关系甚秘,成王也是秋沧雨的入幕之宾,现如今他是唯一的太子人选,以后的……你若是娶了秋沧雨,又何尝不是在走秋韧的路。”

天幕被染上一层薄红,如同打翻了胭脂,被人细细涂抹。

秋沧雨看完手中的信,将它置于烛台之上,看它燃烧殆尽,只留下一角飘然落地。

而就在这时,一位不速之客轻敲门扉,进入屋内。

“怎么来了?”

秋沧雨不慌不忙地看着他.

“本王认为用信件来表达我对秋雨的感激太过单薄,唯有亲自过来见你,才能表达本王对你的诚意。”

若不是秋沧雨把足以扳倒大皇兄的把柄交给他,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松的赢了本已胜券在握的大皇兄。

“一个月以后,便是册封本王为太子的大喜之日,本王希望到时候——”

话音未落,另一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日子选的挺好啊,那天正好是我和秋沧雨的大喜之日,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恭喜王爷,就正好请你来喝我们的喜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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