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继续着昨夜没有分出赢家的棋局,尚水白执黑堵住白子去路。

少年老神在在的拿起一块冰糕放在嘴巴里,视线却根本不放在棋盘之上,而是看着对面‘少女’的脸,看之仔细,甚至连对方的睫毛都能数出根数来。

这样光明正大到几乎发烫的视线,就算是个死人都快被烧着了,更何况秋沧雨这个活生生的当事人,他无奈叹气,放下手里面的棋子,抬眼对上了尚水白的眼睛。

“又怎么了?”

虽然语气仍旧平淡,但是任谁都能够听出来里面带着的浅浅无奈与纵容。

一个月以来,每天和尚水白下棋都会被对方的各种奇思妙想打断,再加上对方初学者却根本提高不起来的能力,更是从来没有让秋沧雨尽兴过。

尚水白看不出来秋沧雨的想法,他本就不喜欢坐的老老实实的一下一下摆放棋子,要不是看出来秋沧雨对于教导他这件事饶有兴致,他是绝对忍不下来这样一坐就是一晚的行为。

“我今天接到圣旨了,皇上让我跟着将军去打仗,所以我们就别下棋了,陪我说说话吧。”

尚水白表示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害怕等下自己又一次输给媳妇掉了面子才在这个时候打断对方的。

秋沧雨的动作停下,眼睛看向尚水白,眼中盛满惊讶。

“皇上为何会有如此命令?你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是看出来我隐藏在外表之下的能力了吧,”尚水白回答道,“明天清晨就出发。”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尚水白很不习惯这种气氛,虽然两个人在下棋的时候也经常不说话,但是好歹也算是在做一件正经事,而不是两个人这样对着无言。

他思考着,秋沧雨是不是因为听到自己要去打仗,担心自己会命丧于此,所以才害怕的说不出来话。

也是,都怪皇上命令下的突然,让他们两个分别的准备都没有。

虽然他不觉得依自己的能力会发生什么意外,但是为了安抚媳妇脆弱敏感的内心,他试图以一种更加轻松的方式来安慰秋沧雨。

“你也觉得很意外吧?今天圣旨来的时候,家里那个老头子吓的差点抽过去,后来反复检查圣旨,才不得不承认那个被任命副将的人真的是我。”

他想起今天那个徐姨娘还有尚水皓的反应,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本来就怀疑我是不是在外面拜了师学武功,这回圣旨一下,可真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一直追在我后面问我师父究竟是谁。可能以为是我的‘师父’在皇帝面前给我求了一个副将的身份吧。”

其实尚水白本人也奇怪自己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就被皇帝任命远征,但是那个来送旨的公公宣读完了圣旨就跟有老虎追一样直接跑掉了,镇国公也满头雾水的去自己的同僚那个了解内情了,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为他解惑。

“战场上刀剑无言,你莫要大意了。”

秋沧雨觉得喉咙干渴,想要饮茶却发现杯中已空,正当‘她’想要起身为自己倒茶时,似乎还准备说点什么的尚水白就突然起身,为他倒茶。

在秋沧雨的面前,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所需,而秋沧雨也似乎习惯了他的这份体贴,在杯中热茶将满时,‘她’的眉心微微蹙起。

“怎么了?是太烫了吗?”

尚水白慌忙地停下动作,把茶壶放在一旁,把秋沧雨手里面的茶杯接了过来。

温热的触感并不烫人,尚水白明白自己猜错了,于是又把茶杯递回给了秋沧雨。

他不明白秋沧雨因何皱眉,又在心里面和蓝莓嘀咕了一会儿,这才开了口。

“你别担心,我其实反倒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在接到圣旨的时候,除了惊讶,尚水白心里面涌现出来的更多的想法是——机会来了。

“镇国公府关于继承人的事情你也有所耳闻,若我真能在战场上拿出成绩回来,想必也就有了机会回到世子之位,到时候……”

他想说‘我便娶你回家’,但是他突然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吉利,于是换了个说法。

“到时候你的每一个晚上,都没人敢和我抢了。”

他的目光实在灼热,秋沧雨的目光与之相撞,内心像是被一阵热辣的风拂过。

‘她’垂下视线,看着棋盘,黑子已经被杀到陌路。

“既然你要走了,那不是更应该让我结束这盘棋,难不成你还要我一直留着它直到你回来?”

打仗这件事情,具体要多久谁都说不好,时间短的几个月,战线长的甚至要几年。

说完,秋沧雨的手指间的白子马上就要落在棋盘上了,两个人都知道,只要‘她’这步落下去,就赢得稳妥了。

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没有办法再往前一点。

“留着吧,等我回来我们再继续。”

尚水白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目光清凌,虽然是如同撒娇的话语,但是他说出来后,却更像是一份承诺,承诺秋沧雨,自己一定会如约归来。

战场不可一日无将,天还蒙蒙亮,军队便已经出发离城。

秋沧雨没有去送,而是站在窗边,看着城门的方向,一只手把玩着纸扇,那是尚水白忘记向他讨要的东西。

“阁主您舍不得那小子?”

原来屋子里面不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青年一身黑衣,面容俊美,一双多情桃花眼,嘴唇微微抿起。

赤朝本不欲用话来刺自己的的主人,但是当他看到秋沧雨背对着自己,注视着其他男人所在的方向的时候,满肚子的酸水就突然让他失去了理智。

城门早已关闭,街道慢慢开始喧嚣。

秋沧雨回身,背对着朝阳。

“你的话太多了。”

赤朝想要继续贬低尚水白,但是他却看出了阁主看似平静的眼中暗含的警告。

他憋着心里面的怒火住了嘴,但是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道。

“属下不明白,是您让成王给了他副将之位,助他夺回世子之位,为何不告诉他?”

赤朝不愿意自己的阁主白白帮助尚水白,就好像那人是什么需要保护的孩子。

秋沧雨救了他的命,指点了他的武功,在这之后,他以自己的身体为利刃,全身心为他夺取赤阁。

不管是曾经的他,还是成王、大皇子……他们之中的每一个,在寻得秋沧雨的帮助之后,都必要支付代价。

凭什么尚水白就是个例外?

就算他能够借此机会重回世子之位,乃至成为镇国公,但这些对于如今的秋沧雨已然没有任何的用处,阁主早就铺好了整个计划,完全不需要在另外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赤朝。”

他听到出自于秋沧雨之口的自己的名字,受宠若惊。

“在我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交换,尚水白同样如此。”

秋沧雨难得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但偏偏这种特例,更加说明了尚水白的特殊。

赤朝希望能够得到阁主亲口的解释,因为这会让他觉得阁主不再仅仅把他当做一个不需要有个人想法的工具。

但是他又不希望得到解释,因为这会让他觉得是尚水白将阁主拉回了人间。

不,这不一样。

赤朝心里面呐喊着。

这不一样!

尚水白他交换了什么?!

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再去反驳,一把剑若是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便失去了作用。

这是他在秋沧雨这里得到的刻骨教训。

“是,属下定护他周全。”

他自认为自己看透了秋沧雨的心思,以此来表示自己毫无异心。

“不需要,你只要完成任务就好。”

赤朝抬头,看向秋沧雨的脸,但是贪婪地视线仅一瞬,就回到了脚下。

他生怕自己冒犯到了尊敬的阁主,连多一眼都不敢注视,这也是他最痛恨尚水白的地方,尚水白放肆地陪在阁主的身边,却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

而自己陪伴了阁主这么多年,却换不来阁主的一个正眼相看。

不可否认,在听到秋沧雨说出不需要他护尚水白的性命时,他的内心是窃喜的。

还不等他内心火热,就被接下来的话浇灭了所有。

“记住,除了任务以外,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赤朝知道,秋沧雨是在警告自己不可做多余的事,不可将任务牵连到尚水白的身上。

他几乎捧不住内心的酸涩,行礼称‘是’后,便匆匆离开。

昨夜的茶水早已凉透,秋沧雨缓缓展开手中的折扇,价值千金的扇面在日光的照射下映出点点波纹,似水般流动。

他将扇面置于棋局之上,盖住了棋面,没有动乱上面任何一枚棋子。

“就靠你自己的本事,亲自回来见我吧。”

他的声音极轻极浅,如喟叹。

“可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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