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不期望再次醒来,因为活
着与死亡一样没有意义——但事实就是,你得到了再一次醒来的机会。
你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晨,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但是干净的浴衣,身上裹着蓝布的被子躺在榻榻米上。
晨曦微光散落在窗纸上,洇透了暖融融的春光,你恍惚间竟然有种如获新生的感动。
那两扇拉门从中间洞开,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光里。
你听见她说:“啊,你醒了?要吃东西吗?”
一切仿佛水到渠成一般,她默契地没有问你的伤口,自然而然地提供给你食物,展露出仅在你出生后不长的时间里感受过得温情。
但你知道你不应该留在这儿。
那女人脸上化着极尽夸张的妆容,粉末扑簌簌地往下掉——但她笑眯眯地看着你进食,就像是看着一件珍宝一样,这就与她看上去并不如何的外貌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怔愣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吃的太多——想了想,两个饭团确实是超出自己平常的份额了——不禁赧然,默默放下了筷子。可是女人没有责备你,你听见她说着:
“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
当然不是!但是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憋红了脸也只吐出一句:“不是,非常感谢您的招待。”
你又忍不住懊恼不已,毕竟短短一句话让你说得磕磕绊绊的——谁让你根本没有被教授这样的语句呢?
女人托着下巴看着你笑:“你的样貌还真是好啊,看见你就能让人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风光。”
你忽然又觉得她的笑容不是对你散发出的。
女人继续说着:“真是的,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容貌的话,说不定到三十岁还能保住地位呢……哼哼,十年之前,谁还能不认识我川上伢久。”
说到底,女人……不,应该说川上伢久只是在借你缅怀自己的青春罢了。你却莫名有些失落,大概是因为确定了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吧。
“……所以说啊,我真希望有你这样的孩子,说不定以后还能培养出一个花魁来呢。”川上伢久笑吟吟地看着你。
你大吃一惊,连忙避开对方的眼神。
你知道花魁是什么,之前刺猬头与别人闲谈的时候也不无龌龊地提及自己想要与岚姬春风一度的心思。
你更知道,花魁都是女人,川上伢久提起这个简直是在折损你所剩无几的尊严。
“……对不起,如果没有事情,我可不可以离开了?抱歉,我身上没有钱,如果可以,我以后会报答你的。”你自然是窘迫的,连钱都没有,更没有什么硬气可谈。
川上伢久看着你慌张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真是个孩子——把我说过的话当成耳旁风吧,我还没有逼好孩子入行的坏心眼。”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还是稍微放松了一点——至少,不必真的去做些糟糕的事。
你阖了阖眼睛,随即正式提出了告别:“抱歉,夫人,我可能真的要离开……”
话未说完,你就被川上伢久轻轻拍了拍脑袋。
“你还能去哪儿?”川上伢久目光柔和地看着你,说道,“说到底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呢,怎么能在外面流浪?你……你就留下吧,就当是我养了一个给我养老送终的儿子,留下吧。”
这话显然是川上伢久咬着牙说出来的——
真是,罕见的善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