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奇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麓城。
去的时候有多喜气洋洋,回来的时候就有多狼狈难堪。
那群迎亲的亲友都被吓到了,把新娘子一接回来后,根本不曾留下来吃喜宴,拿了喜钱之后就纷纷离开了,生怕慢一步就会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本来应该热闹喜庆的拜堂环节,却只剩满室的煌煌红烛,以及一对静默无言的新人。
潘正奇看着眼前的新娘,对方有一张小巧温柔的瓜子脸,柳叶眉弯弯,琼鼻下是樱桃小嘴,如果不是那血肉模糊的两个黑窟窿,那当得上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大美人。
“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回来复仇了。”
田秋华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和不安。
潘正奇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冰凉极了:“她是谁?”
“是芸娘……肯定是她。”
“她是你们村的人吗?”潘正奇没听过这个名字,十分疑惑,“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田秋华的手开始颤抖,似乎一提起那个名字就让她害怕极了。
“好了好了,你别怕,现在这里不是杏花村,没人会伤害你的。”
潘正奇连忙安抚她:“我还是先带你去医院里看看眼睛吧,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感染发炎的。”
两人把身上的喜服脱掉,潘正奇特意给田秋华准备了几套新衣服,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等等,你把这顶帽子戴上吧。”
他把一顶软呢宽檐帽轻轻戴在田秋华的头上,帽檐刚好遮挡住那两个可怖的黑窟窿。
“这样出门的话就不会引起搔动了。”
他带着田秋华急急忙忙赶往麓城的圣心医院,医生乍一见这样的伤口也是惊呆了。
“这眼睛是生生剜掉的?谁下这么狠的手啊。”
田秋华抿着嘴没说话,潘正奇只能苦笑着开口:“医生,你帮帮忙,给我内人处理一下伤口吧。”
医生叹着气摇摇头,然后开始清洗伤口。
清洗伤口极痛,田秋华脸色发白,浑身冷汗直冒,潘正奇看得不忍心,于是主动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
“要是你痛得厉害,你就狠狠掐我吧。”
田秋华咬着唇,额头冷汗滚落,用力攥住潘正奇的手,用力到指骨发白。
熬过清理创口的疼痛后,接下来就是上药。
好在药膏清凉镇痛,让田秋华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好了,记住伤口处不能沾水,然后每天都要按时换药。”
“谢谢医生。”
田秋华的伤口被缠上绷带,潘正奇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站起身。
“小心点,你现在看不了路,我扶着你走吧。”
“多谢先生。”
田秋华微笑起来,嘴角边浮现一个小小的梨涡,显得甜美极了。
潘正奇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一阵酸楚。
如果她的眼睛没有被剜,那该是多么好看的一个姑娘。
“那我们回家吧。”
“好。”
***
麓城警察所,早晨正是热闹的时候,办公室里充满了各式早点的味道。
陈瀚星正咬着手上的肉包,一抬头就看见花将离提着一袋油条和几杯豆浆走进来,立刻兴冲冲地开口:“哇这油条好香,是北街路口的那家早餐店买的吗?”
花将离惊讶地看着他:“猜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陈瀚星嘿嘿笑着:“因为我鼻子厉害啊,一闻就知道,你买了那么多,是不是有我的份啊?”
江木槿嗤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有个狗鼻子。”
花将离很大方,给陈瀚星和江木槿一人分了一根:“吃吧,反正我买得多。”
反正他是新人,用点小恩小惠拉进跟同事之间的关系很有必要,这可是他原先混迹职场的心得体会。
“蒋警长来了吗?”
“咦你要找蒋警长吗?她早就来了,她是整个警察所上班最积极的人,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的。”
花将离一愣,心道这么勤奋的领导可不好,这样她手底下的人得多有压力啊。
连领导都来得最早又走得最晚,当下属的还有什么理由摸鱼?
他不禁想起穿越前自己公司的上司,也是个标准的工作狂,简直就是把办公室当家,跟同事相处的时间比跟家里人相处的时间多多了。
不过想归想,花将离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笑着说:“好,那我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见花将离提着早餐离开,陈瀚星疑惑地嘟囔:“这小子怎么好像看起来一点都不怕蒋警长,还主动往上凑啊。”
江木槿几口解决掉自己的早餐,头也不抬地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每次见到蒋警长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陈瀚星不爽地用胳膊勒住江木槿的脖子:“我哪有!少污蔑我了。”
蒋商陆的办公室内,花将离把油条和豆浆放在桌子上。
“蒋警长早啊,吃过早餐了吗?我买了宋记的油条和豆浆,一起吃啊。”
花将离笑眯眯地看着蒋商陆,他今日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和细格纹的牛仔裤,整个人显得清清爽爽,还带了几分儒雅。
蒋商陆依然一身警服,英姿飒爽,闻言看了那堆早点一眼。
“我吃过了,这些你留着自己吃吧。”
“吃过也没事,这些油条和豆浆分你一半,你饿的时候垫肚子吧。”
花将离也不气馁,把一半分出来,然后就坐在蒋商陆对面开始吃早餐。
蒋商陆皱眉:“你要吃东西就出去,干嘛跑来我办公室吃。”
花将离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又喝一口热腾腾的豆浆,慢悠悠道:“这不是有事想跟蒋警长汇报嘛。”
蒋商陆问:“什么事?”
花将离眨了眨眼,神色狡黠:“蒋警长,你听过盲眼新娘吗?”
“没听过,你要是想讲什么志怪传说,那就把嘴巴闭上,我没兴趣听。”
见蒋商陆有些不耐烦,花将离却笑起来:“哎呀蒋警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这可不是什么传说,而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并且就发生在咱们这儿!”
花将离站起来走到窗口,伸手一指远处某个方向。
“昨日北街上就来了个被剜了眼新娘,你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