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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鸿雨笑眯眯接过瓶子,打开看了一眼,点点头。
玉京一瞬不瞬望住他,心中暗暗期望,他也被药倒。
瓶子中这样多的屠苏粉,是头熊也醉倒了。
谁知,楚鸿雨完全没事。
她的药瓶,他笑纳了。
万寿殿
昔日威严雄壮的宫殿,如今,那样凄清寥落。
一个宫人都没有,只有冉公公身穿白色孝装,拿着火折子,四处点灯。
所有灯笼的颜色,也都是白色。
这里是大殿的主殿,原本宽敞堂皇。
没有了人,又都是白色的灯笼,灯影晃动,照在一口孤零零停在中央的金丝楠木棺材上,更显凄凉,甚至有几分诡异。
冉公公点完灯笼,又拿了块布,走到棺材边里里外外的轻擦。
将它擦得亮亮堂堂,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是自小随皇帝长大的亲随,这样的工夫,原不应该他来做。
他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
正在这时,风忽然吹开了万寿殿的门。
“咣当”一声,好似打进他的心里。
冉公公惊骇得跌倒在地,棺材被他绊得移动了一下。
发出“吱呀——”的声音。
冉公公脸色煞白,瞪大了眼睛看着棺材盖,忽然爆发出一声哭喊:“皇上,皇上,不关奴才的事呀,奴才……奴才……”
他正吓得屁滚尿流,忽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皇上!”他一声惨叫,犹如鬼哭狼嚎。
“胡嚼什么蛆!”一个声音斥骂。
他身上立即又挨了一脚。
冉公公呆了呆,忽然手不抖,腿不颤了。
他四肢并用,自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来,贵得规规矩矩:“奴才给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眼前来人,当然不是棺材里躺着的死皇帝。
但,活的继后,比死皇帝更具有威慑力。
因为,她随时都可以让他永远闭嘴。
冉公公的脸更愁苦了。
皇后看都不看他一眼,曼声道:“小冉子,你出去。哀家不叫你,你不许进来。”
“是!是!”冉公公连连顿首,赶紧消失。
才走到门边,却又被唤住。
“回来。”她的声音依然又清冷,又傲慢。
冉公公暗暗叫苦,这折磨人的主儿,可比皇帝难伺候多了。
他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敢怠慢,急忙小跑回来,又跪伏在她脚边。
皇后微微一笑,一双漂亮已极的柳叶眼熠熠生辉。
那张雍容华贵的脸,仔细一看,和宛王楚鸿雨竟有六丶七分相似。
冉公公却看都不敢看她。
她笑道:“小冉子,你不妨到外边去说说,先帝爷是怎么走的。”
“奴才不敢……”冉公公声音都在颤抖,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一对远山眉轻轻蹙在一起:“是哀家命令你去说。”
“奴才……奴才……”冉公公憋了半天都憋不出下文。
继后的笑容更盛:“如果有一个字不实……”
冉公公吓得一激灵:“奴才知道了……不,不……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只知大皇子和南越国的小公主来过之后,先皇他就很不好了。奴才也不知皇帝陛下是怎么驾崩的。”
皇后淡淡一笑,道:“跪安吧。”
冉公公赶紧磕了个响头,倒退着出了殿门。
等他走得远了,皇后一身的雍容华贵气质陡然卸下。
一双漂亮的柳叶眼,泪盈于睫。
“阿郎。”她哀伤地呼唤了一声。
整个人扑到了棺材边。
棺材中,皇帝七窍流血睡在里边。
形容十分恐怖。
她却恍然不觉。
伸出一只手,手中握着一块素色的绢帕,轻轻地为他擦脸。
“阿郎,你怎忍心丢下我一个?”她的语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光是听到,都让人为之恻然。
这是女子失去爱郎,肝肠寸断的声音啊!
素色绢帕轻轻移动,一点点将皇帝脸上的血污,擦得干干净净。
“二十年夫妻,一朝分离。阿郎,你还记不记得,你我初见,你替我摘那支蔷薇花儿,没口子赞我,人比花艳。”
她凄然一声长叹:“如今,你我却都已老了。”
良久,她忽然微擡纤手,轻轻一拍掌。
两个黑衣人,立即在窗外闪现。
“娘娘,你要的东西,国师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她重又恢覆成雍容华贵,又冷傲的皇后娘娘。
“擡进来吧。”
两个黑衣人擡进来一个大桶。
大桶中水波荡漾。
走近了才发现,那不是水!
白惨惨的灯光,照在黑红黑红的液体上。
黑衣人放下,立即退出了万寿殿。
皇后拿起大桶中的木瓢,舀一瓢黑色浓稠的液体。
再倾倒入桶中。
拉出一条黑色的液线,无比腥臭。
皇后放声大笑,一双柳叶眼中,都是疯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