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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自顾抽丝剥茧盘逻辑。
李将军在其中是拨弄风云,一手安排王大人中的毒?还是只是借力使力,要达到什么目的?
如果是第一个可能,玉京黑锅背定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东楚国人,当然宁愿相信东楚国的将军。
不会相信南越国不知来历的小子。
不过正使被害,纵使有人背黑锅,负责守卫安全的副使将军,也绝没有任何好处。
何况士族清流和公主府,未必讲道理。
说是南越国细作所为,他们纵然真的全信了,难道就不会顺水推舟用来对付不睦的军方和底层?
玉京先将李将军搁进第一怀疑对象——毕竟真要下毒,汪宗辅和送饭的小兵也很方便。
他们是李将军的亲信。
随后,玉京又将李将军的嫌疑摘了出来:
正因为做饭的是李将军亲信,他无论推多少的锅,也逃不脱自己那份责任。
何况,对一个公主府的驸马下毒——
在他们南越国,毒杀一个皇族中人,必然会一查到底,株连九族。
毕竟今天你敢毒杀一个驸马,明天难保就不敢给皇帝下毒。
除非本身就是受当权皇族的指使……
“承安公主。”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低唤。
玉京皱眉想他的心事,完全没反应。
“南越国的小公主。”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玉京头也不擡,开怼:“能别提那无耻公主吗?还是你也是她派人绑来的?”
沙哑的声音桀桀怪笑:“你又何必再同我演戏呢?那一天,你所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哪一天?”玉京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面上仍作出一片茫然,懵懂不知的模样。
“圣僧被杨寄吹软筋散的那一天。”怪声说得很笃定。
杨寄,那个戴人·皮面具的楼船水兵。
水牢中关的竟然是出手杀他的同夥?
李将军早就把人逮出来了?
却为何连和尚都不知道?
这一位,当天到底听见了多少?
又看见了多少?
他那么笃定地喊“承安公主”,是真的确定了身份,还是另一种试探?
不管这人是真的,还是李将军的试探。
确定范围都已经具体到“承安公主”这个身份了……
玉京一声冷笑:“听见了正好!我当日便说过,谁要是害圣僧,就是害我。纵算是被李将军丢入这水牢,我也要将你这恶贼剥皮拆骨!”
他环顾四周,只见隔开水牢的栅栏外,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子上还有一盏昏黄的油灯。
这是平常狱卒值守时,用来对坐吃饭聊天。
玉京的手伸出,将那椅子连椅背带椅子腿,抽下一根长木棍,拿在手里,隔着栅栏,劈头盖脸往那人身上乱捅。
水淹至那人胸口,他根本没法灵活闪避。
玉京捅人用了全力,将那披头散发的犯人打得哭爹喊娘。
“叫你谋害圣僧!”玉京一边痛快揍人一边嘴上骂个不休。
一根木棍都打断了,还不过瘾,又抽了另外一根椅子腿。
他撕下布帛,裹在木棍上,从桌子上拿了油灯,倒了点灯油在布上,将它点燃。
点燃的火棍,猛然打向那犯人。
那犯人本来就被打得很惨,一眼看过来,更吓得魂飞魄散,扯起破锣嗓子直喊:
“将军,这小鬼是疯的,快来人啊,再不拦住他,我就被烧死了。”
玉京连连冷笑:“贼人莫要牵攀,李将军大仁大义,为国为民,怎么可能是指使你谋害圣僧的贼子!他就不怕东楚国陛下追究么?他就不怕天下诸国信徒的悠悠之口么!”
不等水牢中的犯人答话,一个语声从天而降。
“阿京休要介意,李客来迟了。”
随着豪迈的笑声,李将军拾阶而下:“手下办事不力,错会李客的意思,竟然将你带来了水牢。阿京,实在抱歉得很。”
原本站在楼梯口看戏的李将军,只能大踏步走出。
被安上指使谋害圣僧罪名……
又擡出东楚的皇帝陛下的追责和天下万民的悠悠之口,再不出来,还不知有多少帽子等着他。
他真的承担不起。
“李将军英明天下皆知,阿京就知道将军不会冤枉阿京。王大人现在可无恙?”在南越国他也看多了虚与委蛇的人物,玉京同样很会虚情假意。
和尚那样初见高冷,相处淳厚的人,才是玉京生平仅见。
“圣僧和张老医师正在王大人房中为他看诊,大人已经醒了。李客就是来请阿京去他舱房叙话。”
李将军话说得这么客气,必然是因为无幻治疗下,王大人醒了,和尚再提出当面查证。
如果任由李客独断专行,说不定真把玉京丢进水牢。
毕竟,带他到这里,有试探的意思,又焉知不是真要私自炮制?
至于手下错会意思,私自带到水牢这话,鬼都不信。
“阿京,咱们走吧。”李将军若无其事,并不在乎他信与不信。
玉京恭恭敬敬道:“李将军先请。”
李将军看了一眼水牢中衣衫褴褛的犯人。
那犯人被他目光一触,瑟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