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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起来叙话。”玉京微微一摆手,语声平和,却威压十足。
那群人三三两两自地上爬起,偷着眼打量玉京,欲言又止。
只有那个小童胆子大,双手将玉佩奉还给她,问:“南越的来信,说要来的贵人是位女郎呀……”
孟玉天为人谨慎,给了玉京信物,也通过特殊渠道传信给了身在东楚的南越国的人。让他们一切见她如见他,只是,为了保护妹子,他信上只说是位贵族女郎,并没有透露,来的人就是承安公主。
玉京的易容术,可以说是惟妙惟肖,所以这么多天,在东楚使团中,都没有被人看破。李将军是在她掉落一只西洋镜片时,才开始怀疑。
和尚更没接触过女子,直到两人紧紧抱着落海,亲眼见到玉山春樱,才知道自己唐突了……
这些南越国的人,当然也不可能一眼看破。
也正因为如此,玉京戴着那块玉佩,一踏上这江都官河十里的通衢大道,就被他们盯上了。
那块南越太子的蟠龙玉佩,雕工精美,形制独特,还有暗记,他们这些孟玉天暗卫的下属,绝对不会错认。
可是,只看见玉京东逛西逛,一会吃东西,一会喝酒,完全不像要去他们的据点联系的样子,她还是个少年郎,不是信中的女郎。
这些南越人大起疑心,生怕是他们国的姑娘,被人害了,说不定还会另找诱饵来搞他们。
几个人商量之下,就派了他们身份是百戏艺人的几个人,当街卖艺,用精彩的“戴竿”表演,将玉京吸引过来。
在她全神救人时,乘机摸了她身上的玉佩。
他们确认,真就是主子爷那块,所以立即决定,将人诱进来,抓起来逼问口供,好营救他们南越国的那位贵女。
玉京负手,笑盈盈吟诵:“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1”
文士打扮那人大吃一惊,擡头细看玉京,忽然想起南越宫廷密不外传的易容奇术,喜道:“原来是女郎!”
几个人又惊又喜,互相说了许多话,将玉京带到他们南越在东楚的别馆。
玉京这才把玩着手中玉佩,告诉他们:“殿下给的地址,因为海难,纸条已经不见了。我不知该怎么找你们,这才戴着玉佩出来,希望能够吸引你们注意。没想到,第一天,就找到了你们。”
她也一团高兴,在东楚,她不再是无亲无故,孤零零一个人。有什么事,也有力量可以用。
她细细问了一遍江都的情形。
这些久在东楚的南越人,向玉京汇报得十分详细。
原来,东楚辖江南丶淮南丶中原地区,国力强盛。富有海盐丶铜矿,更有丝罗,冶金等产业。
这里儒学兴盛,释道儒三教互为补充,国民骄傲而知礼。同南越比疆域广大,又兵强马壮,更有好些附属番国。
东楚皇帝都是楚姓,如今的皇帝是和尚与楚鸿雨的爹,不好征战,身体不怎么好。后宫除了继后,只有几个妃嫔。
除了楚鸿雨,只有四皇子和七皇子两个儿子,四皇子才九岁,七皇子更小,才四岁。
他们都不是中宫所出。
和尚却是元后的儿子,这些南越人来江都的日子还浅。关于他幼时的事,还有元后的情形,却是一问三不知。
东楚朝中由于皇帝身体不怎么好,朝廷势力暗中分了好几个派系,十分错综覆杂。
宛王一派声势最大,要求被立为东宫的呼声也最高。
却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的旨意始终没有下来。
继后乃当朝国师之女。国师慕容狐,知天命,善巫卜,极得陛下帝心。朝中许多大臣也半是惧怕,半是巴结,围拢身侧。
去年,朝臣联名求立东宫的奏疏,签名的臣工足有三分之一之多。
另有一派系,却是四皇子和七皇子两位的生母及其家族,内宫抗衡继后,朝堂对阵国师一系。
四皇子生母是当朝贵妃,家族世代出了许多丞相,今朝宰相萧惟月,就是贵妃的阿兄。
七皇子生母却是北狄送过来和亲的公主。她在东楚孤立无根,所以投靠了贵妃一系。不过,北狄胡人兵强马壮,能征善战,也并没有人敢对她和七皇子直接动手。
还有表面谁都不支持的军中派系,却正是和尚家的亲眷。
元后父亲是先帝封的魏国公,弟弟却是当朝的一品大将军。军功赫赫,威名天下皆知。
玉京不禁心中狐疑,这样显赫的家族,和尚竟然自小就被逼得染上“扫帚星”的污名,还出了家?
他的外翁和舅舅,竟然没管他?
不过,南越人的线报再厉害,这种几十年前的宫廷恩怨,他们也探不到分毫消息了。
再有超然物外,几派都各不相帮的,就是长公主等外戚派系。
她是当今圣上的姐姐,驸马是琅琊王家的人,又是清流中人。对朝中,自然有不小的影响力。
他们显然不必掺和任何一方,可以笑看潮起潮落,坐待尘埃落定。
只可惜,他们的爱女王璧灵自小爱慕楚鸿雨,这一次宛王选王妃,更是志在必得。眼看着,长公主一系也要成为宛王的助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