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津还有些意识不清, 听到‘帮’这个字眼,条件反射般问:“还没够吗?”
他嗓音含糊,带着点小鼻音,十分困顿。
今天他被折腾得尤其久, 再加上白日的……
江望津眼下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思考对方话中之意了。
江南萧笑着把他翻了个身, 面向自己, 手指轻点了下他鼻尖,“不是帮我,是帮你。”
江望津反应迟缓,眼睛都快要合上了,闻言慢吞吞抬起眼, 顿了好半天才回,“帮……我?”
因顾忌着他的身体, 江南萧即使再想也只是让他帮帮忙, 而江望津只需将手借过去即可, 没有更过分。
眼下,江望津慢慢回神。
长兄的意思是……
他缓缓睁开眸子。
床幔掩下, 将身前人的五官笼罩上一层阴影,不知是因为太困还是其他,江望津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然而, 那种含/着十足侵/略/性的视线却犹如实质般将他笼/罩。
江望津顷刻清醒过来。
“不行、”
他才刚说了两个字,江南萧却仿似知道他要说什么, 轻笑,“不会死的。”
想说的话被抢走,江望津微微凝滞, 他抿住唇, 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会的。”
嗓音轻轻,透着还没从先前那事中缓过来的哑意,江南萧喉头一滑,“不会。”
江望津默默盯视他。
“有赛神医在。”两人对视,江南萧补充道。
且,听赛神医的意思,对方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单是他平日里看着,也能感觉出几分,是要比之前好上许多。
所以那句‘别的可以’是什么意思不难推断。
江望津吐/息/微/热,语调都软了下来,“长兄……”
他往江南萧怀里钻了钻,说:“困。”无论如何,今天是绝对不可以的。
“嗯,睡吧。”
江南萧本也不是想着今日,听到他态度软化,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下,把人抱好,“下次再说。”
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没能仔细思索的江望津很快被他抱着睡了过去。
他实在太累了……
直到第二日江望津睡醒,他想到昨天夜里和长兄的对话,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无意识答应了对方。
江望津低下眼去看正在给他套鞋袜的人,语气幽幽,“长兄。”
江南萧抬眸瞥他一眼后继续动作。
“昨晚的事,不算数。”
江南萧挑起嘴角,起身时神情自若,他哑声道:“昨晚什么事?”
江望津看了他几息,决定早膳结束前都不同对方讲话了。
他说到做到,及至喝完最后一口汤,才转脸,“喝不完,太多了……”
江南萧每次给他盛汤都会盛满满一大碗,每次江望津都喝不下,最终全都会由前者解决完。
“肯理我了?”江南萧低声。
“没有不理你。”江望津说。
江南萧扬了下眉,“哦?”
江望津:“只是不与你说话。”这才不是不理人。
话落,江望津把用膳期间江南萧同他说的话一一回了一遍,正经可爱得不行。
江南萧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按进怀里揉搓。
然而宫人们此刻正好进来收拾碗筷,他只得压下心里的谷欠/望。
江望津用余光观察他神色,感觉到对方起/伏的心绪,心下好笑。
让他急着吧。
不能总被长兄牵着走。
江望津想。
赛清正不多时也过来了,江南萧说让他看看眼睛。
“是喝药喝的吧。”赛清正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年纪尚小的孩童日日汤药不断,难免有些药物相生相克,一开始看不出来,时日一久便会出现各种问题。如江望津这种只是夜里难以视物而已还算是小问题,更严重的不是没有。
江望津点头,“是。”
江南萧神色略显凝重。
赛清正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这其实是体内药毒滞阻,淤积在了眼睛上,故而导致无法视物,可以用汤药调理。”
至于能不能治好,便是他也无法完全保证。
毕竟调理起来颇费功夫不说,需要的材料更是数不胜数。赛清正以往大多数时候都游走在乡野间,没见过谁家有那么多银子拿出来治这种无关痛痒的小病的。
不过,按照对方丝毫不吝惜药材地给人使用,赛清正认为大抵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果不其然,接着便听江南萧道:“需要什么,神医尽管提。”
只要能把人治好,这些算不得什么。
赛清正呲了呲牙。
这就是有钱人吗,可真豪气。
“如此,我之后会准备药材,可以给侯爷敷上。”赛清正道。
江南萧颔首。
江望津起身送他离开,“有劳神医。”
赛清正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他说过,有他在,江望津什么事都不会有,这种小事他当然不会推辞,况且东西又不用他出。
太子殿下财大气粗,不仅药材任他取用,还会帮他找来各种奇珍异草,赛清正高兴都来不及。
这种有钱的冤大头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被当成冤大头的江南萧待人一走就拉住了江望津,两人走到榻边,他将人抱坐腿上。
“如何?”
江南萧深邃的凤眸凝望而来。
江望津滞了下,道:“以后都听长兄的。”
昨日他还想着不必麻烦赛神医,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有治他眼睛的办法。
江南萧低笑,“我记着了。”
闻听此言,江望津倏而忆起什么,遂又补充,“不是什么都听的。”像昨晚那种就不行。
“哦?”江南萧语调稍扬,“方才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反悔了?”
江望津点头,“对。”
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在对方面前从来都是这样毫无保留。
江南萧笑着按了下他的腰。
这一下,江望津即刻软/了/腰/身,整个人都伏在了对方身上,他看着人,“你说过不碰这的。”
江南萧‘嗯’了声,道:“我也反悔了。”
江望津实在被逼急了,要去咬//人,江南萧亦不躲,反而迎了上去。
两人在殿中又胡闹了半晌,今日还要去皇后寝宫,直到对方葬入陵寝方算结束。
不过江南萧临走前却是问了一句,“今天还想去吗?”
他们这次过去亦是走个过场,江望津不用跟去也可。
然江南萧不过随口一问,他还以为后者会跟他一起过去。
不承想江望津却摇了摇头,“不去了。”
“嗯。”江南萧抬了下眉,倒没说什么,“我自己去。”
“好。”江望津点点头,他是想到了自己快要雕成的玉佩,每次他都只能等到长兄不在的时候偷偷雕刻,眼下正好是个时机。
两人说好,江望津目送他离开。
江南萧行至殿门处却是脚下一顿,侧目看向他,“先前我看过……腿/根还有点红,你好好待在殿中,等我回来。”
江望津怔住。
看过……
何时看的。
想到长兄比自己早起,就是趁那个时候看的吧……
江望津脑中不自觉描绘出晨间还在睡的自己被长兄握/着/腿来回看的样子,他呼吸一窒。
见他不说话似出了神的样子,江南萧扬了扬嘴角,转身走出寝殿。
江南萧离开东宫后,径直前往皇后寝宫。
他想着江望津只要被他稍稍一碰便会/满/身/通/红的模样,方才出来时应当也是如此吧。脸皮那样薄,那样好欺负……
江南萧一边想,心/氵朝亦肆无忌惮起来。
他知道,对方即使和他相隔万里,亦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绪。
越是回想,他就越想快点回去。
然而事与愿违,江南萧准备离开皇后寝宫时,太监总管高河便朝他小跑着过来。
“太子殿下留步,陛下召见。”
江南萧视线落去,神情漠然,五官亦显得愈发冷硬。
高河差点被这道目光看得膝盖一软,最终只是腿肚子抖了抖,抬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殿下、”
“带路。”江南萧冷声打断。
待他从御书房出来时,天已慢慢暗了下去。
硕丰帝拿江南萧没办法,但还是不忘给他找麻烦。为表面上不显得太过针对,硕丰帝将庆天节一事交给他来操办。
届时各国使臣来朝,一切都要江南萧来安排。
硕丰帝亦未提让人辅佐一事,只是全权交给他来处理,到那时若出现什么纰漏,也全都由江南萧一力承担。
说不准,硕丰帝还会在暗中搅和,如果江南萧无法解决,对方便可顺理成章地治他的罪。
这并不是想直接废掉他的太子之位,而是想要慢慢蚕食掉他身上那一层先帝之子的光辉,让人只记得这是个昏聩无能的储君,不堪大任。
江南萧扯了下嘴角,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他将情绪掩藏得极好,及至快走到东宫时,江南萧眸中不自觉染上笑意。
结果刚进大殿他就愣住了。
江南萧目光直勾勾望向殿内坐着的江望津。
后者眼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盖住了他那双清润通透的桃花眼。对方就那么坐在那里,听到动静朝殿外这边转了转脸。
因为看不见,他的唇略微抿着,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在传递着一股说不出的无措与茫然。
少顷,似乎是见人一直不开口,江望津不太确定地出声唤道:“长兄?”
江南萧不自觉放缓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对方的幻听。
声音只响了一瞬便消失了,江望津暗道早知道再晚点让燕来去找赛神医帮他拿药了。
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
江南萧凝望被蒙着眼的人,发丝松散地披在身侧,没有半点防备,好似……
任他予取予求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