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萧皇后

杜如晦可是唐初名相,这样的人加入辽东军,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看着眼前的杜如晦也不过三十许人,一身白色的儒袍显得十分儒雅清贵。但是韩成却是知道,这杜如晦却是不简单,他和房玄龄虽然年纪相仿,也是好友,历史上更是同殿为臣,一起为唐初名相,号称房谋杜断。

但是和房玄龄书香世家不同,杜如晦可是关陇贵族集团出身。他的祖上在北周和隋都是显官,正宗的关陇贵族出身。杜如晦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十分有才名,被当朝的吏部尚书看好,年少即为县尉之官。不过那时天下已经开始乱起,杜如晦看着地方的一片混乱,又感觉县尉官太小,干脆辞了官职,专心读书交友。

去年韩破军在洛阳碰到房玄龄,那一次房玄龄就是去见好友杜如晦。那时房玄龄本来就打算为韩破军拉拢杜如晦,没想到后来出了意外。后来回到辽东之后,房玄龄又数次写信给杜如晦,召唤他来辽东。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后,杜如晦终于对隋朝不抱希望,毅然而然的来了辽东。

得到这样的人才相助,韩成哈哈大笑数声:“玄龄长于谋,而听闻克明兄善于断,如此正是房谋杜断。二位合力,我辽东军更是如虎添翼。如此人才,本帅岂能不重用,本帅就暂且委任克明为行台尚书省吏部尚书,等过些日子另有重任,如何?”

杜如晦虽然心中也十分自负,可是到了辽东之后,也见到了房玄龄、郑进、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一群十分出色的政务官。他所如今他也渐渐收起了心中的那份自负,甘然在行台尚书右仆射房玄龄下面做一属官。如今刚与韩破军见面,他没有想到,韩破军居然一下子任命了他为吏部尚书,一时心中也是惊讶不已。

当初在隋朝,他可是只得了一个九品的县尉之职。当下激动的郑重行礼道“属下何德何能,得大帅如此看重,居然委此重任,属下深恐不安,还请收回成命。”韩成哈哈大笑几声“本帅用人,可是向来得人称赞,大家皆称用人得当。今天本帅任你为吏部尚书可不是儿戏,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也相信你会用行动来展示你的能力的。”

听到韩成如此说,杜如晦也不再推辞。不过还是继续了之前的疑问:“大帅,如今杨广还在世,太子要如何登基?”“这简单!”韩成轻松的道:“杨广没死,我们就尊他为太上皇即可,反正他昏迷不醒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更何况,让杨杲为登基称帝,不过是我们搅浑中原这池水的一个计划罢了。杨杲不过是我们的棋子,能起到作用即可,又何须在意太多!”

刚刚回到城中,韩成马上带着陈雷等人换了衣服,从元帅府后门离开,一路左转右转的到了东城的一幢有些偏僻的府第。这处府第位置有些偏,附近也没有什么人来往,安安静静。远远看上去,朱门高墙,一看原来就是大家族的府第。不过此时这府第却是十分安静,连那朱色大门前也只有那两个大石头狮子孤零零的端坐在那,连个守门的家丁护院都不见。

但是事实之上,如果你真的就觉得这只是一处荒弃的宅子,那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这处宅子此时外松内紧。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看不到一个人,但实际上,这座宅子守卫森严,不但府中护卫众多,就是在那偏僻冷清的街道之上,也同样的是暗桩密布,就差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密到苍蝇都飞不进去的防守了。

韩成一身白色儒袍,身后的陈雷等人也俱是内穿暗甲,外套布衣。粗看上去,就仿佛哪家的公子哥正带着家丁护卫们在街头漫步。一路来到这府门前,韩成等人却并没有进去,反而是转了一圈,最后从宅子的一个侧门进入。刚一入侧门,那侧门附近的屋檐、廊下、假山等各处不显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侍卫。而在这些侍卫的后面,还有几人也连忙赶了过来,韩成一眼认出来,当先的那个正是特勤司的赵起。

“参见大帅!”赵起恭敬行礼。“嗯,不用多礼,人呢?”韩成对于府中的森严守卫十分满意。有这样的守卫力量,绝对能保证万无一失。“人就在府中。”赵起点头道:“今早天未亮之时,人就已经送进了城中。按大帅的吩咐,我们将人安排在此,一切行动都十分隐秘,目前他们的行踪为绝密等级,没有其它人知道。”

“嗯!”韩成点头赞许道:“做的好。他们绝不容有失,一定得全力保证他们的安全,尊时他们的行踪身份还不能被人知道,我要求你得保证,在八月之前,他们的行踪和安全必须得到完全保证。”“属下明白。”

韩成如此大费周章,这府宅之中,并不是金屋藏娇。此时府中居住的却正是被张锦从雁门城中掳走,一路带着到了辽西泸河镇的萧皇后与太子杨杲。这次韩成打算趁着杨广命不久矣,太原城中皇位争夺之时,将这位八岁多的太子殿下给弄上隋朝第三任皇帝的皇位。这样做,他倒不是打算玩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打算。

事实上,当今天下,河北的张称金、孙安祖高士达等人是农民军叛匪,他们不可能听朝廷的命令了。而河南的瓦岗军现在正准备攻打洛阳,他们一样是不会理朝廷的人。就算是如今朝廷控制的河东、山南、关陇、巴蜀等地,这些人也不可能因这八岁太子在河北登基,就听从他的命令。韩成如此做,不过是想把水搅浑一点,好趁机摸鱼罢了。

而且暂时扶杨杲为帝,杨杲这面旗帜还是会有些作用的,最起码,韩成还是打算利用他来安抚刚刚夺下的河北。毕竟要打下河北容易,但真正要稳固河北,夺得河北人心,却不是一时半分可以的。

韩成将陈雷等人留在了大厅外面,独自一人进了大厅。一入大厅,却见此时大厅之中正摆着一桌上好的膳食,那见过数次的萧皇后正与八岁的太子杨杲以及六岁的外甥宇文禅师,三人围席而坐。只是面对着这一桌精美的膳食,三人却没有一个人下筷子。

再见萧皇后,此时已经没有了最初那几次见面时的雍容华贵,大半年不见,这位刚刚经历了,雁门城中与皇帝一起被围那围城的惊慌时日里,又见证了皇帝与广陵公主被箭所伤,后来自已与太子更是被人掳到了河东,而现在又到了河北。

这大半年来,萧皇后就没有一天是在踏实中渡过的。大半年过去,原本保养的极好,连岁月都没有留下半丝痕迹的精致脸上,却也是多了数分憔悴,整个人也销减了许多。此时坐在厅中,没有了左拥右呼的宫女侍卫,也没有了华服丽袍,更没有了那些炫烂夺目的首饰,未妆之时,却更是透露出几许别样的美丽。

仿佛早已经料定上了韩成要来,皇后看到韩成进来。甚至都没有半分惊讶。“我以为在辽西时就会见到你,没有想到,你却到得今日才来见我。我更没有想到,你会在河北见我。韩破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皇后语气平淡,甚至感觉不到她的愤怒。事实之上,此时萧皇后心中确实没有多少愤怒。当初被张锦掳走,一路上得知并不是突厥人抓了她和太子,而是辽东韩破军抓了她们时,她是十分愤怒的。在她看来,皇帝杨广对不起许多人,可却绝对对的起韩破军。没有皇帝杨广,就没有今日的韩破军。可她却想不明白,为何得了皇帝如此大恩宠的韩破军,却一而再的背叛皇帝与朝廷。

不过当皇后到了辽西之时,心中的愤怒已经在减少,她想的更多的已经是如何回去。而当她从辽西被带到了河北后,虽然她仍然无法知道外面的形势,但是却已经明白推测出了许多事情。辽东军突破了临渝防线,进入了河北。这个时候,她已经不能只是愤怒,愤怒只会于事无补。

现在她心中更多的则是有了一丝恐慌,她们被掳走已经有许久,可是皇帝仍然没有救走她们,辽东军反而一举攻入了河北。心中一种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她的心中无法再淡定。韩成走到桌前坐下,披制,他是没有资格和皇后与太子殿下一起共食的。而且按制,身为皇后与太子得分食。

不过韩成现在可懒得管这些,他大刺刺的坐下,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拿起筷子,又伸手夹了几口菜吃下,一边吃还一边点头:“这厨子手艺不错,比去年我在宫中吃到的御膳可是好多了。皇后和太子一路从辽西赶到涿郡,只怕这两天也没吃上一顿好饭吧?你们放心,这饭菜没有问题,尽管吃。”

说着笑着对一旁早就已经有些忍耐不住的八岁太子杨睐和六岁的宇文禅师道:“看你们也是饿了,想吃就自己动手吧,可没有人来服侍你们吃饭。”看到韩成无视自己,萧皇后不尽气苦,想她身为皇后,且向来得皇帝宠爱。但是她以往虽然从不过问朝廷政事,可是天下又有哪个官员敢如此对待自己。想到此处,皇后不由的眼睛有些湿润,一双凤目也不由的冷冷的盯着韩破军。

又自饮了几杯酒,韩成放下酒杯:“不是下官不想早日来拜见皇后,只是前些日子下官率兵出征草原。前些日子,刚刚歼灭了突厥始毕可汗的近十万大军,生擒了始毕可汗等南下贵族。才刚刚回到辽东,未曾得休息,马上又率兵前来河北,真是一刻也不得停歇,如今一有点时间,下官也是立马赶来拜见皇后,还请恕罪。”

皇后自从雁门被掳走,已经许久都不知道外面消息,每日被软禁在府中,根本半点消息也无法知道。此时一听韩成的话不由惊道:“雁门之围已解了吗?陛下可还安好?”韩成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的道:“雁门之围确实解了,当日四十万勤王大军赶到雁门,始毕才会带着十万残兵回草原。本帅才抓到机会,给予突厥人致命一击,举南下的突厥人彻底的歼灭。不过雁门之围虽解,陛下龙体却是欠安。”

“陛下怎么了?”萧皇后焦急的问道。韩成假装很难过的低沉声音道:“当日雁门之围一解,陛下欲率四十万大军反攻突厥草原。结果誓师之时,陛下却突然中风瘫痪并且昏迷不醒,一晃时间已经过去月余,陛下的却依然一直未醒,而且身体也越来越差。这次就连医中圣手也无力回春,只怕离大行不远矣。还请皇后节哀,这次本帅匆忙从草原赶回来,也是要与皇后商议一件事情。”

“韩大帅是要放我们母子回朝么?”萧后嘲笑道。“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如今朝中辽王勾结了不会党羽,正在河东谋夺皇位。在下深为陛下信任,又岂能看到辽王与燕王、越王、代王他们被那些有心的臣子们利用,自家叔侄相残?眼下形势,臣身为朝廷重臣,也是当仁不让,自当拨乱反正,为朝廷激流砥柱。所以臣已经决定,八月初一,请太子殿下登基,结束朝中纷乱。”

“你要辅佐太子登基?”萧后惊讶道,他原以为韩成既然将他们掳来此处,肯定是打算利用她们来要挟朝廷,甚至打算拿她们来换取什么利益,从没想到过,还有这样的一种可能。韩成点点头,肃然道:“陛下如今已经无法理事,朝廷已经乱成一锅粥,此时,身为朝廷重臣,臣责无旁贷。臣认为,按如此形势,应当尽早请陛下退位为太上皇,请太子登基进位天子,如此才能结束朝廷纷争,重还天下太平。”

虽然韩成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在皇后听来还是有太多的破绽,但是此时皇后也是心中混乱。听到这话,就仿佛溺水时遇到的一根稻草,本能的就死死的抓住不放。萧皇后呼吸急促,脸上带起了一丝绯色。双目明亮有神,带着期盼道:“那大帅打算什么时候起程,护送太子还东都登基?”

韩成面色为难的道,“皇后有些消息还不知道,如今天下大乱。因为朝廷大军近在河东太原,各方大臣和统兵大将们大皆在太原,以致于东南无兵无将。如今江南各地皆已经反隋,就连河南东南诸郡也皆早已经是瓦岗叛军所据。如今叛军势力正盛,二十余万兵马正兵围洛阳,此时我们却是无论如何也去不得洛阳了。所以臣以为,先暂时将涿郡改为北京,太子殿下先在北京登基,等朝廷调派大军围剿了河南瓦岗军后,到时再还都洛阳。”

萧皇后看了韩成几眼,心中却已经有些明了。皇帝已经时日无多,太子年幼。继位后必然将由大臣执掌朝政。韩成如今将她们握在手中。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放还?不说如今河南瓦岗军包围洛阳是真是假,哪怕是河南通畅,他也会找到借口将年幼的皇帝留在河北吧。

历史之上,当年曹操不也是如此,在迎接到了汉帝之后,立即将皇帝从洛阳迎往了许昌。那时曹操就将许昌改为许都,将皇帝置于自己的掌握之中,从此挟天子以令诸侯。韩成当初本来就已经反了朝廷。只怕是现在韩破军觉得他们母子还有些利用价值,所以才留着她们罢了。留在河北,早晚有一天,如果觉得他们无用后,肯定就会踢开丢到一边。

皇后沉默不语,她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她根本没有半分筹码能争夺。八岁的太子杨杲虽然聪明。但说来也不过是一孩童,此时面对着一桌的美食,一路上风尘仆仆几天,现在正是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却根本没有注意到,眼下萧皇后与韩破军两人正谈论着他的未来。

萧后拿起筷子,帮太子与宇文禅师两人夹了点菜,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雁门围城时,萧嫔上在协守,被流矢击中。没挨几天就去了。眼下,陛下还不到五十,眼看着又要去了。这孩子才八岁,却是前世做了什么孽,得这么的苦难。”

韩成知道萧后所说的萧嫔,实际上就是太子的生母。杨广一生只有三子两女,其中杨昭和杨暕还有南阳公主都是萧后亲生。而广陵公主则是一名萧性的宫女所生,那宫女为还是晋王的杨广挡了一箭身死,死后产一女,即为广陵。

而太子杨杲的生母同样是姓萧,身份则是九嫔之一。不过杨杲和广陵一样,生下来就被萧皇后亲自放在身边带大。所以从某方面来说,这五个孩子,其实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生在帝王之家,如此年幼就注定来天下亿万人之主,此等福份,不知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韩成淡然道。无数的人奋斗一生都不一定能得到这些,而杨杲不过是生在帝王之家,所以还只是幼童之时,就已经成为天下诸君,这事还真无法说是好与坏。萧皇后拿出手绢,帮才六岁的宇文禅师擦了擦脸上沾着的饭粒,心中充满了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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