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阴沉的雪天之中,突然自城池西面方向传来一阵阵的号角之声。营中正在巡营的沈利面色一动,笑着对身后的校尉们道,“看来是我们的援军到了,也不知道是楚大帅亲至。还是我三弟到了。我们快去迎接,如果不是这大雪,他们应当早上就到了。就等他们早点到了。早点攻下鲜虞城,咱们今晚也不用在这雪地中过夜了。”
沈利率着部下校尉军官们骑上战马,出营迎接。当看到远处雪地之中赶来的轻骑。还有队伍之中高高的沈字将旗时。沈利也笑了。不用说也知道,来的不是大帅,而是三弟沈智。沈利等人拍马上前,一名校尉跑上前去,喊道,“飞熊营将军前来迎接,弟兄们辛苦了。”
赶来的前部兵马左右分开,一员将领带着数十校尉拍马赶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左一右两名掌旗官。左面的掌旗官手捧着的一面旗帜正是沈字主将将旗,右面的掌旗官手中则是一面绣着营号的营旗。
那黑色的战旗之上,赫然绣着的是飞骑二字。这又是一支得到营号授予的精锐兵马。“飞骑营奉命前来增援。有劳迎接!”沈利笑着上前,拿拳头敲打了下三弟的铠甲。看着沈智一路行军,身上尽是雪水,不由道,“一路风雪,不如先休息一晚,明日早上再攻城如何?”
沈智比二哥还要急性子,摇了摇头道,“弟兄们赶了这么远的路,可不想今晚再在雪地里睡一睡上。直接攻城吧,区区万把乱军,何惧之有?”“好,灭此哺食!”沈利也豪迈的道。
隋时的百姓大多两餐制,第一顿也就是朝食,在早上的辰时左右,也就是七到九点钟。第二餐则是申时的下午三到五点,也就是天黑之前。灭此朝食,那是军中十分牛气的一句话在。
而眼下大雪天,天黑的早,看着时间,本来已经快到吃晚饭之时了,沈智却要求灭此哺食,那就是要打完仗赶回来吃晚饭,可见多牛气。沈家兄弟们将门世家,且当兵为将经验丰富,比眼前更严峻百倍的战争场面都见过。
面对区区万把和尚和流民组成的叛军,手上有着整整两个被授予过营号的加强六千轻骑精锐人马,他们还真没什么可担忧的。一声令下,令旗招展,一队队的传令兵纵马在雪地中往来如飞奔驰,将军令传达下去。战鼓雄雄擂响,牛角号声也接连吹响,被这号角声一吹,军中的精锐兵马,立即热血上涌,战意升腾。提兵着甲,出帐集结。
沈家兄弟二人面对这鲜虞城,并没有多做商议,立即兄弟二人一人攻西门,一人攻东门。被白雪覆盖的城外大地之上,很快就聚集起了两支人马。虽然飞熊营与飞骑营都是轻骑兵营,这次前来剿匪也没有带多少器械,但是辽东军拥有其它所有势力至今都还没能拥有的火药武器。配合火药武器,轻骑兵们只要带上可迅速拆卸组装的投石车,战斗威力立即飞增。
特别是面对如城中的这些和尚流民组成的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乱军。很快数十架火药投射车就已经组装完毕,一字在城门前排开的抛射出,让城头上只拿着简易武器的光头和尚,及高开道这段时间匆匆聚拢的流民们,一个个看的脸上冒汗,心头发挥。
鲜虞城虽是郡城,但是连续数年的战乱,这次城墙早就受损严重,虽然朝廷收复之后,又加固维修过,但也也只是重点修复了城门,及那些坍塌掉的城墙,至于破损的,并还没有来的及全修被好。一个又一个的毒气弹率先被装填好,一名校尉仔细的校正过好,率先打出了一枚毒气弹。
呼的一声,抛射车将那个毒气弹扔上了城头。砰的一声爆炸开来,瞬间无数的黄色烟雾弥漫开来。城头那些**着经文的和尚们,初时看到那巨响过后,自己并没有爱伤还暗自激动的大念菩萨保佑,以为真是有菩萨护佑才没受伤。
可下一刻。那黄烟已经将他们笼罩了进去,人在黄雾之中,不可见物。并且那烟雾还能立即让人眼泪鼻涕直流。呼吸不畅,剧烈咳嗽不止。这种从没见过的烟雾,立即让城头上的许多人惊慌不已。
正在城头上的和尚们惊慌之时。他们唯一还保有灵敏感觉的耳朵。立即听到接二连三的呼啸声响起,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剧烈爆炸声传来。这种毒气弹虽然威力不大,毒气也不大可能毒的死人,但是如果真的就在身边爆炸,那也依然是不死也得残。
无数站在城头上的和尚乱军,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惊慌的四处乱窜。呆在这城头之上,不但见不到敌人。而且眼睛渐火辣辣的疼痛,甚至喉咙也如着火一般。
他们从没有面对过这种武器,根本不知道如果用湿布沾水蒙住口鼻就能能降伤害降至最低。一个个只知道乱吼乱叫。甚至许多人直接在一脚踩空掉下城头去。没有多久,在毒气中许久都不知道躲避的乱军。就开始接二连三的有人喁吐昏倒。
沈利站在城下雪地之中,看着城头那雾中影影绰绰的慌乱人影,面色坚定。“换散弹!”“换散弹!”得到命令,传令兵们大声呼喝。前排的抛射手们,纷纷换上由生铁做外壳,里面火药中掺杂了许多有毒铁钉铁片的散弹。这种弹,基本上不能直接杀死人,但是那爆炸后无数溅射出来的有毒铁钉铁片,却是最凶残的。这样的炸弹如果在阵地战,或者城战之时,威力更大。
“发射!”抛射出将一个个的散弹抛上城头,爆炸的剧烈响声与火光之中,传来了更多的惨叫之声。“炮手向前延伸继续散弹抛射!”“云梯准备,登陆部队蒙上湿毛巾,准备攀城近战!”
一架架的简易云梯已经从营中拖出,这是连夜赶制出来的简易云梯。每个扛着云梯的士兵都提着一面盾牌,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数量更多的轻装近战将士,他们人人身着轻甲,一手提着横刀,一手提着圆盾,蓄势待发。
虽然打的是一支乌合乱军,但沈利兄弟的作战方法却是可圈可点,每一步都能拿到破军讲武堂中当作战术范习。又是一轮剧烈的散弹打击之后,抛射车已经开始将散弹向城中延伸。沈利手一挥,后面的传令兵令旗招展,早已经准备好的云梯兵和登城兵们如猎豹一般的向城下猛冲而去。两百步的距离,攻城的将士们居然没有受到任何的打击,他们直接毫无损伤的冲到了城下。
“树梯!”一架又一架的云梯架起,后面的轻装战甲一手提盾,口中衔刀,迅速如风的踩着梯子向上爬去。站在后面的观阵的沈利并没有半丝松懈,手再次一挥,“弩手队、弓手队向前移动,至城下五十步射击掩护攻城!”
一队队的轻骑快速移动奔至城前,他们列成整齐的队列,从背后取下一张张长长的弓。这不是骑兵弓,而是专门用于远射的长弓。张弓搭箭,一个个开始瞄准那些出现在城头上的敌兵。
“自由射击,射!”弓弦轻响,箭如飞蝗,离弦而去。如此长弓,对上那些连皮甲都没有的和尚和流民们,骑兵弓手们的箭几乎都是箭无虚发,那些乱军个个应弦而倒。多次的打击之下,那些乱军在城头上根本没有立足之以。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伏尸遍地。
云梯上的近战士卒此时也纷纷爬到了头,纷纷摘下口中刀,一跃而上,自城垛上跳下,刀光连闪,左劈右砍,声势无双。从攻城开始,到步卒们通过云梯跃上城头,前后半个时辰都不到。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喊杀声响起,乱军再也抵挡不住。顾不得后面的督战头领,一个个没命的向着城下逃去。
片刻之后,还残余在城头上的乱军已经尽数被杀,无数的弓箭手自城下攀城而上。飞熊营的将士们在城头上略作整顿,立即以盾牌为强,组成一个个小方阵向着城下冲去。
未几,城门被占领,包铁的城门没有受到任何打击,就被飞熊营的将士们从内部打开,更多的辽东军将士蜂拥而入,鲜虞城破了。东边城门一破,马上西边城门也跟着破了。昏暗的下午,雪花依然在片片飘落,可任那鹅毛大雪,也来不及覆盖那满地的鲜血,和伏尸处处的战死乱军。
雪花漫天呼啸,鲜虞城的东西两个城门,成百上千的军队开进,马蹄响彻鲜虞城的大街小巷,所有的街道都被封锁了,若不是街道上来回走动的军人,整个鲜虞简直是一座死城。
东西城门一破,辽东军迅速的飞骑赶到南北两门,很快的将这两座城门也控制在了手中,城中的高诚德与高开道根本都还没有来的及逃出城,就已经被彻底的堵在了城中。雪光照耀着辽东军士兵肩头闪烁的肩章,军靴踏在薄薄的雪地上,振荡着鲜虞的青石板路面,发出有节奏的沉闷回响。
鲜虞城中的百姓恐惧地躲在家里,心惊胆跳地从门缝里偷看着骑兵明晃晃的横刀。短短的几天时间,先是高诚德的僧兵击败了官兵,夺了鲜虞城,随后又是农民军高开道率乱军入城,在城中大肆劫掠。可还没过两天,朝廷的官军又到了,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朝廷拿下城池的时间更快,居然仅一个时辰不到,就入了城。
飞熊、飞骑两营攻入城中,高诚德高开道退守到了城北的粮仓之中,这里是全城最坚固的地方,周边那高高的坚墙,让这里仿佛城中之城。对于敢顽抗到底的叛军,沈家兄弟俩完全没有半丝同情。这次来之前,大帅已经告诉了他们兄弟俩,这次不比往日,但有敢顽抗到底者,一律杀无赦,就地剿灭!
“敢有负隅顽抗者,就地斩杀,格杀勿论!”在强大的威慑之下,叛军部队如同烈日下的雪花一般迅速消融、削弱,不断有人离开阵地散去。飞熊、飞骑沿着街道步步推进,将反抗的人马一一斩落。
大队人马涌入控制鲜虞城的大街小道,城市的各处传来交战的声音,高诚德与高开道的心腹人马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砰”坚固的粮仓大门被辽东军的数十个爆破火药包,堆在门下一起引爆。
包铁的大门未破,可是门旁的墙体却是已经破开一个大洞,一个又一个的毒气火药包被扔入了粮仓,随后一队士卒抬着一根巨木三两下就将那破洞扩成一个大口。一队又一队的辽东军士卒冲入其中,弩箭横飞、毒气弹飞射。
“将军,叛军皆已经制服!听候发落。”沈利与沈智兄弟俩站在外面,并没有进入粮仓之中。“高昙智与高开道可有抓到?”“回将军话,高诚德抓到了,不过高开道好像早在攻城时就偷偷换装跑了。”
沈智一听居然跑了一个贼首,气不打一处来,六千精锐的飞熊、飞骑两营士兵,居然还让那匪首给跑了一个,这将来传出去,还不得是让其它弟兄们笑死。“马上调一团人马去给我追,追不到,你今天就不要回来了。”那校尉不管吭声。连忙讪讪的转身离开。
“将军,高诚德怎么处理?”又一名校尉道。沈利因走了一个乱军,心情也有些不好,铁青着脸道,“验明正身。然后把他与所有的作乱僧侣,通通押到城北校场,再通知所有的城中百姓前去。公开将邪僧审判,再立即就地斩首示从,再将高诚德的首级快马送往京城。”
那四十余岁的校尉一听全杀。吓了一跳。小声道,“将军,这些可全是僧侣,如果全杀了,只怕到时会引起来好的议论。毕竟他们都是佛门子弟,万一将来朝廷怪罪就不好了。”
“不杀?难道还等着他们再乱一次,再来立一个佛国吗?这次鲜虞之乱,已经伤及无数百姓。甚至损失财物无数。管他们是和尚还是道士,只要敢与朝廷作对,祸乱地方。那么一律都该死。传令下去,所有的邪僧通通斩首。并在城外用这些邪教僧人的头颅,修建一座小庙,以警示后人。”
城北大校场上,前几日这里还是佛门盛事,开无摭大会,可现在,近万名僧尼,却全部被聚集于此,跪在地上。一排排的骑兵提着横刀,充任刽子手。一批砍完,又带上一批。鲜血早已经将整个校场上的雪给染红,远远看去,整个校场泛着暗红的光芒。
鲜虞城中所有的僧侣,不论是大师还是沙弥,又或者是尼姑,一个不流。但是对于高开道的带来的那些乱民,沈利却只下令将其中的积年老匪,头目首领给一一明正典型,斩首示众。而那些普通的流民喽啰,则全都被用绳子摁成一串,被押往如今朝廷最边塞苦寒的韦州,也就是原来的室韦草原。
所有的这些人,都将按照他们参加叛军时间的长短,被送往韦州进行垦荒屯田牧马。最短五年可以回来,最长的则可能一生都不能再回来。在被押走的时候,不少的流民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在观看了那校场上的万人斩首后,他们心中早就恐惧无比。这些年加入农民军,虽不是自愿,可这种提着脑袋的生活他们也不想过了。
虽然去韦州等于是流放,但怎么也比死在乱军之中好。在不少人的心中,去韦州劳役个几年再回来,这未必不是一个重新开始的好机会。
大业十一年腊月,这是一个注定不寻常的腊月,也注定是一个将来要载入史册的腊月。大业年号的最后一年的最后一月,河北山东淮北各地的世家豪强接连反叛。世家豪强们打开了家中的粮仓,也打开了家中的地下秘室,从中取出了多年来存下的铠甲器械武器,甚至从各个农庄中取来了一匹又一匹的战马。
那些为他们种地的百姓、奴仆,家丁们,也全都纷纷被发给了武器,武装了起来。世家豪强与各地的豪强,地主们纷纷联合,渐渐汇聚成一股股势力。小的人数千人,大的万余人。甚至刚刚一举兵,世家豪强们就已经纷纷迫不及待的自立为王。
燕王、齐王、赵王、魏王、鲁王,仿佛如战国之时,国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那些称王封王的世家家主们,看着渐渐汇聚起来的大量人马,一个个兴奋的早忘记了什么经典礼制,全都想着也如江南一般,一朝颠覆河北山东,他们各世家瓜分。
范阳的卢家堡城楼之上,自立为燕王的卢彻看着围着卢家城堡那越聚越多,已经完全把卢家城堡给包围了起来的义军营栅之时,整个人都仿佛年青了二十岁。“卢俊,已经有多少义军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