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皆是树木,水份尤多,凝聚一掬清水给她浇在脸上。得了水汽滋润,她终于睁开了秀媚狭长的眼,目光惊疑:
“你们……是什么人?”
琯朗和飞扬都悠悠然站在一旁,全不理会。虽然是人鱼,也是美人鱼啊,琯朗也就算了,飞扬怎么也不怜香惜玉?
“北冥无极宫,你听说过吗?”
“哦,无极宫?跟我们南冥大阴宫一样的王廷?”
“是的,我是始影。”
“你是北冥公主?小女子是南冥沃蕉族的红绡,求公主怜悯搭救!”
我北冥果然是人太少,连南冥海中的鱼类都知道!!这开枝散叶的事,得提上无极宫议事日程!唔,首先要把炎珝的腿打断了,免得他再来纠缠无瑕……哎呀,眼前一粒粒分娩晶莹的珍珠滚落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别哭啊……告诉我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一个肤色晶莹的美人——虽不是人类——忽然从眼里掉珍珠,真不知是可爱还是可怕!
她点点头,却依旧抽抽搭搭,我见犹怜。
“我们沃蕉族住在南冥外海的沃蕉岛上,族人们喜欢纺织,便常打扮成人类一般,拿了珍珠去陆上与人换些东西,从不与他族起争执的,就是在岸上受了气,族中长老也不许我们与人争…………最近几个月不知怎的,族人忽然连续失踪,我今日在家里,什么人也没看见,忽然被打晕了,醒来后就被那个可怕的人绑着……后来就看到你们了,公主,这是哪里?”
绿汐在一旁倒不问自答了:
“罴族为了炼制兵器,才捉了她们许多族人,逼迫她们从眼中产出珍珠甚至血珠好去换炼制兵器的材料。”
珍珠又扑簌簌掉落,红绡的语气又气愤又焦急,梨花带雨,如泣如诉。
“他们掳掠我们族人有什么用?我们离了南冥沃蕉岛的海水,是没办法产出珍珠的……啊!殿下,我的族人,那些坏人一定会杀了他们的!最早失踪的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可能血珠也已经产尽,说不定已经……殿下,求你救救我的族人!”
绿汐和罴族士兵将她掳道蓬莱,看来蓬莱有罴族据点无疑了!
“你们失踪了那么多人没有上报南冥大阴宫吗?”
“长老早就报告了,南冥王也派来海将在沃蕉岛布防,可还是不停的有人失踪,就像我今天独自在洞里纺纱,什么人也没看见……”
绿汐偏着头又是一言不发!
“红绡,我们会着人送你回去,你回去以后,告诉族人不要单独行动,最近最好都不要外出了。”
“公主,我们族人还会失踪吗?是什么人抓走我和族人们的呢?”
“抓你的这个罴族士兵,已经被我们杀了,等一切调查清楚了,南冥王会告知一切的。”
红绡点点头。
琯朗唤来森林土地,让飞扬带红绡跟随土地去蓬莱王宫紫竹宮。
绿汐竟主动询问:
“公主和仙君何时带我去天庭?”
“罴族的背后还有同谋,你真的要替他们隐瞒吗?”
“我若说了,仙君能救我松树族的大君桓拨和我的族人吗?”
绿汐目光炯炯盯着琯朗!
青松族反叛是实,即便她知无不言,青松族也只是无功有罪!
且琯朗此前认为虺族才是大患,天庭尚无人肯信,这样一个小小树精的话,又有谁会信?谁又会做主去救她的首领、族人?
琯朗眉心微蹙,沉声道:“天下将倾,你还是不说吗?”
绿汐冷冷哼道:“我松树族也是天下之一,松树族若不在了,其余仙族与我何干?”
真是说得好有道理!
“带她去天庭,天庭会重视吗?”
眼前并无确凿证据,琯朗只是推测,的确不能服众。
我信,只是因为我信他!而父亲信,也许是因为他谨慎,也许是因为他最接近罴族!
“会的!”
琯朗除了带绿汐,还准备带着那个黑漆漆的罴族士兵的尸体,我忍不住又踢了两脚!
琯朗笑道:“别踢了,还有用呢!”
“剥了熊皮做椅垫么?这么丑,我才不要!”
“当然不是,我先带你看个有趣的!”
琯朗拉着我走到密林深处,酿酒~引怪~喝酒~绑!
都是琯朗的活儿!
我只悠哉悠哉晃着寒光剑对着面前两个大傻狍子道:
“喂,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啊,人!骗子!”
蠢笨懵傻!哈哈哈!
“对啊!我们专门放了酒给你们喝的,你们是谁啊?”
“骗子,我们不说!”
“不说吗?”
寒光剑在他们面前飞来飞去!两货眼珠不错的把两个头摇来摇去!
“嗯,我先割你们一人一块肉来烤一烤,看看香不香,不香的话再割一块啊!”
琯朗便把火堆和烤架子都摆上了!
“不要!”“不割!”
“好!不割肉,不过你们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们每个身上割上三百六十刀!”
“滚来!”
“滚去!”
滚来滚去?哈哈!
“好吧,滚来滚去,你们看见这个怪物没有?他是谁?他干过什么,快告诉我!”
见了那羆族士兵的尸体,两人吓得不行,赶紧你一言我一语的生怕说得迟了。可听了半晌却发现都是断片残句,语无伦次乱七八糟,什么沼泽不见了、一条鱼熊……
慢慢的我和琯朗才捋清了情况:这人是某个罴族将官的卫士,刚从南冥沃蕉岛带了一个鱼人路过这里,他们的据点在蓬莱东部的一片沼泽中……
滚来和滚去看着琯朗,半日又冒出了几句:
“娘~”、“哭鼻子,羞羞”、“肚兜,哈哈”“红的”“飞了”“金亮亮”……
琯朗忽然迫近他们身旁,抓着他们颤声道:“是我娘?在哪里?”滚来和滚去被他焦急的神色吓住,拼命摇晃脑袋:“不、不知道!”
我从未见琯朗如此失态,如此神伤。我知他自幼失了父母,却不知他心底隐藏着这么深刻的痛……我对他,竟一无所知!
琯朗颓然呆立,无助的神色令人心悸,拉着他坐下,把脸贴在他的胳膊上,好希望能温暖他一点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即将消散的光。须臾琯朗神色恢复,然双眸如雾,语气十分轻微。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只记得一百岁的生日那天,他们带她来见我最后一面。母亲微笑着抚着我的脸,温柔的唤着我,可是……他们还带走了关于我父母的一切,我连一点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
他的眼睛里溢满了柔和的光,像在回忆一个美好的画面,可却是多么残忍的画面……
这样的深沉的伤痛,如果提一次痛一次,我情愿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忘了,有我陪着你呢。”
琯朗捧着我的双手在唇边轻轻一碰浅浅一笑,把他深澈的哀伤深深的埋在了眸底,再也见不到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