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逾,用干净的。”姚敏很快从厨房出来,把筷子递给程逾白。
程逾白起身接过,“谢谢姚姨。”
“没事,”姚敏转身要走,低头看见宋听空了的碗,顿时笑的更开心,“听听喝完鸡汤了?今晚这么乖。”
“咳……是的妈妈,我喝完了。”宋听扯了下嘴角,笑的十分心虚,都不敢直视老妈的眼睛。
姚敏心情大好的坐了回去,完全没有注意到程逾白看向宋听时,狭长眼眸中揶揄的眼神。
宋听咽了口口水,做贼心虚的在餐桌下用鞋尖戳了戳程逾白的鞋,做口型“别看我”,她都不敢看程逾白,生怕被老妈发现刚才两人的小动作。
正想着呢,就听见姚敏说,“小逾笑什么?”
宋听的心猛地一下提了起来,大气不敢出,握着筷子的手指头绷紧了,全身都是破绽。
“很久没有喝到这么好喝的鸡汤了,”程逾白端起碗抿了一口鸡汤,“还是跟着姚姨有口福。”
姚敏被捧的心花怒放,“你喜欢就常来,家里别的没有,饭菜保管好吃。”
因为宋听从小就爱挑食,家里的厨师精挑细选,能留下来,手艺都是一流的。
姚敏催着程逾白吃菜,别拘束。
程逾白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把鸡汤喝完,抽过纸巾擦嘴角的时候偏头笑看了宋听一眼,随即手指在碗沿上轻点了两下,仿佛在说……“喝完了”。
宋听对上程逾白的笑容,心口的血液霎时沸腾了起来,视线被烫到了一般收回,囫囵夹了一筷子离她最近的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才发现居然是胡萝卜,又不敢吐,只能忍着不喜欢咬了几口吞了下去。
“砰、砰、砰……”胡萝卜顺着喉咙咽下,心跳也越来越快,好像在控诉宋听吃了不爱吃的胡萝卜。
这也不是程逾白第一次吃她的“剩菜”,可刚才那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还是让她心跳加速,无法形容那种紧张刺激。
有且只有和程逾白一起,才能体会到的情绪。
吃过午饭,姚敏让佣人切了水果,几个人坐在客厅聊了会,最终姚敏看自家闺女坐不住了,才开口说自己去午休,让两人去玩。
宋听迫不及待扯着程逾白上楼去书房,回头确保姚女士听不见两人的声音,才用肩膀蹭了蹭他的手臂,“你刚才怎么这么好心呀,我还以为你不会帮我呢。”
旋转楼梯上,宋听米色的连衣裙裙摆层层叠叠的贴着男人黑色的西裤,不分彼此。
程逾白微微低头失笑,“过犹不及,补身体也不能着急,阿姨这两天没少让你喝汤吧。”
“对呀,”宋听连连点头,扁着嘴角垂头丧气,“昨天我一个人喝了一大碗鸽子汤,今天又喝鸡汤,我以后不会都要过汤汤水水的日子吧?”
即便有些汤她爱喝,也顶不住天天喝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程逾白抬手薅了一把女孩的长发,“不会,晚点我和阿姨聊聊,这件事急不来,补的太过对身体也不好。”
“太好啦!”宋听枯木逢春,重新焕发了活力,对程逾白热情极了,给他拉开椅子,“请坐,辛苦我的男朋友啦!”
程逾白对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画到哪了?让我看看。”
“你真要帮我画呀?”宋听在男人旁边坐了下来,转过电脑屏幕解锁,“我们很久没有画同一幅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一幅作品两个人完成很容易被看出来,但少有的,两人很有默契,之前她犯懒,老师布置的作品画一半不想画了,程逾白就给她补上,老师竟然没有发现,还打了个高分。
之后宋听也和许陶宁尝试过画同一副作品,还是临摹,但破绽百出,可见这种默契并不是和谁都有的。
“是很久了。”程逾白嘴角微提,略偏头看向宋听,眉眼深沉,上一次,还是她高三艺考前。
宋听打开文件,“喏,你先看看。”
程逾白手肘撑着桌面,支着下巴欣赏起了这副半成品,背景是一片红火的枫树林,九尾狐化身的女角色半躺在一颗树干弯曲的大枫树上,眼神魅惑,勾心摄魄。
“画技精进了不少,这几……”程逾白语气一顿,轻咳了一声,“最近有努力学习,这副稿子还缺什么?”
“嘿嘿,我可勤快啦,”宋听得到表扬嘴角翘起,点开另一个文件,“这是要求,主要是一个男角色,还有背景补全,我给你看他的建模。”
宋听现在画的是游戏宣传图,一般来说是甲方提要求,她画完草稿交给甲方,需要修改再讨论,但因为和于总是深度合作,而且这两个游戏角色立绘本就是出自她的手,所以于总信任的让她画完直接交稿就行。
程逾白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打量了好一会建模,又看看这个人物的背景介绍,半个小时后,才拿起数位笔,“你去睡会,醒来看成品。”
“可我不想睡诶。”宋听现在兴奋极了,程逾白在这里,哪里还睡得着。
程逾白无奈,只好随她去了,拿起笔开始创作。
想要把一副半成品画作变成一副完美的作品,就得先看懂前作者的思想,顺着她的思路来,融会贯通,才有可能创作出完美的二合一作品。
而这,需要后来者对前者极为熟悉。
程逾白从小就在研究宋听的喜怒哀乐,并将读懂宋听列为人生第一件大事。
虽然四年前还是稍有失败,可在画画这件事上程逾白却摸的透透的。
甚至,程逾白可以写出和宋听字迹一模一样的字,连宋听都分不清楚。
画画这件事是有趣的,也是枯燥的,随着程逾白起笔,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宋听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去影响程逾白。
沉默的欣赏是最大的尊重。
画画的过程太漫长了,有时候为了一片枫叶都要画十几分钟,一开始宋听还兴致勃勃,可坚持了两个小时后,她的眼皮子就有点沉重了。
本来室内就安静,程逾白在她身边,给足了她安全感,实在是个入眠的好时机。
宋听先是揉了揉眼,想要再坚持一下,可是后来脑袋跟着眼皮子一块变重,她双手靠在桌上,不知不觉,下巴就像是啄米的小鸡,一下又一下的往下坠。
最后她整个人趴伏在桌上,半张脸埋在胳膊里,露出一双眼睛,偏头盯着程逾白瞧。
窗外的阳光很好,明亮的光线下程逾白这张脸愈发精致帅气,尤其是从宋听的角度,能看见他薄薄的唇,线条锋利流畅的下颌……还有性感的喉结。
宋听盯着那处凸起,眨了眨羽睫,忍不住去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平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男人的喉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她好像没有摸过。
想到这,宋听像是脑子糊涂了一样,突然被潜意识驱动了手,在程逾白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喉结。
硬硬的,凸起的是骨头。
“听听,你做什么?”电脑屏幕上,撇出了长长的一道黑线,男人的声音也喑哑的像换了一个人。
“我……”宋听半抬着手落在空气里,懵里懵懂的和程逾白对视了一秒,脑子忽然就清醒过来了。
瞌睡虫一下子跑个精光,内心爆发了尖锐的爆鸣声,老天爷呀,她在干什么?!
程逾白在给她画画,她居然在唐突程逾白的美色!
她的脸都丢尽了!!!
太阳逐渐西沉,天边飘起了火烧云,绮丽的云霞染红了女孩白皙的面庞,夜晚的星星掉进了她的眼中。
程逾白抿着唇角滑动了下喉结,深邃的眸中藏着比火烧云更热烈的情愫,灼烫着彼此的心脏。
“咳咳……”宋听猛地一下移开视线,浑身都热了起来,脸颊红成了番茄,说话变得磕巴,“有、有蚊子。”
宋听一把捂住脸,恨不得咬自己一口,她刚才在干嘛呀!
梦游,一定是梦游!
“是吗?才五月份就有蚊子了。”程逾白勾了勾薄唇,语调中夹杂着几分调侃的笑。
那笑声钻进宋听的耳朵,她都不敢回头看程逾白,急匆匆站了起来,“对啊,蚊子真讨厌,我去找一下蚊香液。”
宋听一溜烟跑出了书房,靠在书房外的墙壁上,手心上下抚着胸口平复急促的心跳声,还有即将到达燃点的通红的脸颊。
她快要热死了。
可她摸着怦怦跳的心脏,蓦地愣了一下。
程逾白是她男朋友,她馋男朋友的身子不行吗?她跑什么呀?
宋听懊恼不已,拍了拍脑袋,是不是傻呀!
又不是别人,光明正大的摸摸喉结又能怎么样?
宋听撇了撇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心跳也不平复了,大步迈进书房,摸就摸了,程逾白还能吃了她?她还想再摸两下呢。
“这么快就找到了?”程逾白薄唇微微上挑,唇角满是揶揄的笑,尤其是那双深邃狭长的眸子,像是能一眼看到人的心里去,让宋听无所遁形。
有贼心没贼胆的宋听才建立起来的“熊心豹子胆”,“啪叽”一下,破了,摸了摸鼻尖,挪腾着走过去,装模作样的拉开书桌右边的抽屉,“没,好像是放在这里了。”
但家里根本就没有蚊子,她还是留学的时候用过蚊香液,家里肯定是找不到的,所以找了半天也只找了个寂寞。
程逾白静静的看着她装,把刚才画歪的那一笔擦除,继续提笔。
“没有诶,算了,晚点问我妈,”宋听觉得样子装的差不多了,正要收尾,准备把抽屉推进去,“咦,这串风铃怎么在这里?”
宋听从抽屉的角落提起一串粉白色的贝壳风铃,大大小小的贝壳相撞,叮叮当当的,清新悦耳。
程逾白握住笔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下,他放下笔,清隽的喉结微滚,“你还留着。”
“你说什么?我肯定留着啊,”宋听一脸莫名,晃了晃手中的贝壳风铃,随着贝壳清脆的撞击声,女孩的语气理所当然,“这可是你给我做的,我怎么可能扔掉。”
程逾白的高中毕业旅行只有他和宋听,两人在厦城待了半个多月,捡了很多贝壳,宋听提议把贝壳做成风铃,两人分别做了一串,这串是程逾白给宋听做的粉白色贝壳风铃此前一直挂在宋听卧室里。
“可能是妈妈怕搬家弄坏了,就没挂起来。”宋听拿着风铃走到窗前,找到一个挂钩,把风铃挂在了半开的窗边。
清风裹挟着玫瑰的香气吹了进来,带动了贝壳风铃起舞,奏响了一曲美妙的歌谣,“叮铃铃……叮叮当当……”
沉寂了四年的风铃声,再度响了起来,像是某种复活信号。
“叮铃铃……”程逾白推开门,带起的风让玄关的风铃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像是雀跃迎接晚归的主人。
开了灯,一串蓝白色的贝壳风铃出现在男人漆黑的眸中。
这串是宋听给他做的,他买了房后就挂在玄关,每天进进出出都能看见,尤其是每次回家开门带进的风,能让风铃响起清脆的曲调,就好像,她还在他的身边,一回家,就能听见她的声音。
程逾白关上门,把贝壳风铃从玄关取下,挂到了书房的窗边。
微凉的夜风争先恐后的钻进窗户,风铃叮叮当当的响起音调,热烈的回应着晚风的吹拂,比起开门那点风,此刻的风铃才像是活了过来,尽情唱着调子。
风铃始终喜欢自由的清风。
程逾白牵了牵嘴角,转身出了书房,风铃还在持续不断的摇曳着。
之后几天,程逾白上午处理公司的事,下午就去陪宋听画稿子,两人共同修改数次后,一副完整的宣传图出炉了。
“我现在发给于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的。”宋听整理好文件,发到了于总的邮箱。
程逾白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凉茶,“你直接和于总对接吗?于总还管宣传?”
“不清楚诶,”宋听摇了摇头,“一开始就是于总联系的我,那时候他才开始创业,什么都管,现在就不知道了,但每次也是他直接和我联系。”
凉茶顺着喉管咽下,程逾白的喉结上下滑动,眼尾下压,“海川科技现在发展的还不错,员工不少。”
一个公司老总,连宣传图都要亲自对接,未免太闲了些。
宋听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于总来电话了,”宋听晃了晃手机,打开了免提,“于总,您看了稿件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于逸爽快道:“你办事我放心,直接用就行了。”
宋听怪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程逾白,这幅画还有程逾白的功劳,可程逾白让她别对外说,免得有纠纷。
两人聊了几句,于逸终于转到了正题,“小宋,你毕业了吧?有没有兴趣入职我们公司?”